第三十章(1 / 2)

穿成主角心魔之後 澤達 22438 字 5個月前

因著臨安學宮即將開壇講道,近日臨安城內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仿佛跟著要迎接盛事大典,熱鬨非凡。

下界主要格局是三十六主城,中界則是二十四府,其下大小城池不勝枚舉,臨安學宮坐落於廣都府,離其最近的這座城是跟著學宮改了名,沾了沾學宮聲譽。

不過臨安城本來也在學宮負責的地界,因此學宮並不介意它蹭名字。

中界的凡人比起下界要少許多,儘管很多人一生都隻能停留在練氣期,但好歹也摸到了修士門檻,能延年益壽,練氣期的人通常能活一百八十來歲,比凡人壽數長多了。

在如此背景下,中界和上界形成了相似的勢力劃分架構,能力強盛的門派庇護小門派和低修為人士聚集的城鎮村落,以此為標誌來區分各自地盤,把範圍內的靈脈、叢林、奇山等等歸到自己門下,派人管理。

既能給自己人謀得修煉資源,還能傳播名聲,持續利用,把門派做大做強。

越靠近臨安城,天上的飛劍、飛舟種類越發豐富,甚至出現了飛行妖獸,遠遠從雲層中俯穿行,確實有騰雲駕霧的仙人感。

三個小孩兒們從聽取哇聲一片、眼花繚亂的狀態,慢慢變得淡定,到如今的完全習慣,不再一驚一乍。

大約跟眼睜睜瞧著不久前還衣衫破爛蓬頭垢麵的小乞丐莫知,如今指尖居然能冒出小火苗也有關。

修煉對他們來說從遙遠的傳說,變成了眼前的真實。

臨安城外有護城禁製,除了某些和臨安城早登記過印記的大宗門可自由出入外,其他人來了,管你禦劍的還是坐飛舟的,都得下來老老實實從城門口通過。

大宗門印記會在弟子牌和宗門飛舟飛輦上,跟渡厄門五人的便宜木牌完全不同。

許多人都在城門口排隊,蕭墨楚驚瀾他們的小馬車依舊很顯眼。

寒酸得顯眼。

排在他們前麵的是個商隊車馬,拉車的是混有妖獸血的黑鬃寶駒,勁瘦有力,渾身漆黑,威風凜凜,車隊六架馬車為一列,俱是金漆香木,錦緞做簾,車軲轆縫裡都散發著金錢的甜美。

而排在他們身後的,是個中小門派的弟子隊,禦劍後落地,門派服整齊劃一,看著很有派頭。

人甭管高矮胖瘦,隻要人數稍微多點並且統一了服裝,架勢就是會莫名上漲。

灰撲撲的馬車夾在這兩支人馬中間,慘烈的對比下,讓本就寒酸的氣息再度拔高一個檔次,

隊伍太長,移動速度比較慢,排在蕭墨他們身後的弟子們腰間牌子寫著“小青門”,帶隊的是個金丹,麵容年輕,骨齡實則已過百歲,他們跟著隊伍慢慢往前挪,漸漸的,有些弟子等的有些煩悶起來。

但其餘人隻是嘀咕兩聲,正常情緒,卻有一個表情桀驁的少年上前,對領隊的金丹說:“師叔,這得排到什麼時候去?”

金丹的感知和視野自然比他好,被稱作師叔的男人道:“很快的,我估計也就兩刻鐘。”

兩刻鐘差不多半小時,少年一撇嘴,顯然不滿意:“不是說我們跟學宮關係好嗎,我們的弟子印怎麼沒被臨安城記錄,沒法直接通城?”

金丹師叔知道他是從小被慣壞了,門裡誰都順著他,便覺得出來也該以自己為中心,淡淡睨了他一眼:“子焦,小青門還沒有在中界橫著走的實力,出門在外,你那些脾氣都收一收。”

子焦哈了一聲:“師叔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金丹師叔蹙眉,這小子若不是他師兄的獨子,他壓根就不想帶,慣得他的毛病。

看看其他弟子,一樣排隊,哪怕表情微有不耐,也不像他這麼沉不住氣。

隊伍又往前麵挪了挪,子焦越來越煩躁,找起其他弟子的茬來,其餘人惹不起躲得起,都不搭理他,他心頭越發不爽,連帶著看前麵那輛破馬車也越來越不順眼。

哪裡來的窮酸鬼,也配站他們前頭?

有師叔在,他沒法直接跟本門弟子吵太過,還不能把氣撒在外人身上嗎,一輛破馬車,絕對不是什麼高門子弟或者有錢散修,就是沒本事沒錢的破落戶,來蹭學宮講道。

臨安學宮對外開壇時講的是有教無類,誰都可以去蹭聽,哪怕魔族來了都無所謂,但魔修不行,魔族是天生的,魔修是後天墮落或者修行邪法造成的,為正道人士所排斥。

子焦認為前麵馬車裡肯定就是想趁機去學宮刷臉的。

不怕踢到鐵板。

他走上前,在金丹師叔沒來得及阻止的情況下,抬腿一腳踹上馬車:“前麵的窮酸貨,跟我們換個位置!”

金丹師叔慢了一步,氣急:“你——”

他聲音還沒發作完,就先停了停,忽有種不好的預感:隻見原本被踹肯定會往前磕絆的馬車,居然還停在原地,紋絲不動。

子焦那一腳分明踹實了,“咚”的一聲非常響。

若馬車絲毫不受驚,必然就踹在了什麼屏障上,而連他都沒有察覺靈氣波動。

子焦也察覺不對勁,金丹一把將他拉回來,但還是晚了點,以馬車為中心,一股威壓帶著氣流倏地朝他們壓來,當場把子焦掀翻,金丹居然沒能拽住他,眼看著他在地上跟個球似地滾了兩圈,狼狽地停了個四仰八叉。

金丹瞳孔驟縮:起碼是元嬰!

誰能料到破馬車裡居然坐著大能!

隨著氣息傳來的還有個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言簡意賅:“滾。”

子焦不可置信爬起來,他連忙小跑到師叔身邊,還待說什麼,金丹師叔卻一把按下他的頭,揚聲道:“前輩息怒,小子不懂事,我立刻教訓他,這就給前輩騰塊清淨的地方。”

馬車裡沒再傳出人聲,金丹便默認裡麵修士不計較了,立刻拽著子焦,帶著小青門的弟子往後再退,接連讓出五個位置才停住。

子焦感受到了方才的威壓,腿有些軟,但比起驚懼,他更多的是不可思議,他從小在門內不曾出來曆練,除他爹外,還是頭回有人敢直

接拿威壓欺他!

子焦:“師叔,他——”

“我說了讓你收斂些!”

金丹真恨不得直接甩他一巴掌:“你爹娘從不讓你出門曆練,想著學宮之行穩妥些,才讓你來,外麵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世道,你若還當自己家那樣囂張跋扈,小心丟了命!”

子焦動了動唇,心裡很是不服,他察覺有人朝他看,四麵八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人群裡竟響起了譏笑聲,顯然方才的動靜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

大家排隊排得無聊,正好看樂子,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這些聲音傳到他耳朵裡,臊得子焦臉一陣紅一陣白,但他知道打不過馬車裡的人,眼下不可能再跟他師叔吵,隻是在心裡惡狠狠記了一筆,準備回去告狀。

若帶隊的是他爹,自己絕不會這麼憋屈,他爹有元嬰修為,師叔也就是個金丹,哼,等著他回去跟爹訴苦,教訓下這位無能的好師叔。

子焦暗暗捏緊拳頭。

而被他踢過的馬車裡,也有人氣得直哆嗦。

莫知吱哇亂叫:“什麼人啊他,我艸他奶奶個腿!”

他憤而說完,才發現自己又說了臟話,猛地捂了捂嘴,眼睛滴溜溜看向其他人,片刻後放下手撓撓腦袋:“我不是故意罵臟字,就是太生氣了。”

初夏一張小臉也皺巴巴,燕春握著拳,難得沒糾正莫知的臟話。

蕭墨卻覺得有趣,三個小孩兒氣成這樣,卻沒人提要衝出去揍人,甚至沒人掀開車簾望出去。

蕭墨試探著問:“你們不想狠狠教訓他一頓。”

莫知捏了捏拳頭:“剛才聽他們聲音,好幾個人呢,我肯定打不過,我從小就知道,打不過得忍,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有機會了。”

乞丐被人直接打死他是見過的,那場麵太慘了,深深刻在他腦子裡,因此莫知是有點鬼機靈在身上的,說他傻吧,有時他又帶著狡黠。

並沒有因為成了修士,手上會點個小火苗就飄得不知天高地厚。

他都知道對麵人多打不過,燕春和初夏更知道,來了中界,到處都是踩著劍就能飛的人,他倆手無寸鐵,拿什麼教訓人。

最重要的是——

燕春握著初夏的手:“我們不能給主子和師兄添麻煩。”

初夏也乖巧點頭。

所以哪怕能狐假虎威,他們也不做。

蕭墨歎道:“好孩子。”

難怪日後能有所建樹,真是從小就開始磨煉心性,人的性格和選擇是真能決定命運,就比如方才踹車那小子,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惹上不該惹的,死在外麵了。

方才蕭墨是附在楚驚瀾身上,掀的威壓出去,三個小孩已經習慣他時不時隱身,再時不時出現了,經過剛才的插曲,其餘人也知道小破車裡有至少一個元嬰修士,沒人再來惹是生非。

馬車順著隊伍徐徐前進,又過了片刻,蕭墨看小孩昏昏欲睡,於是摸出笛子:“久等枯燥,不然我給你們吹湊一曲,解解

悶吧。”

此言一出,安靜的車廂內頓時乒鈴哐啷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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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鈴是初夏手一抖,茶杯砸落,燕春伸手去接,沒接著;雞飛狗跳是莫知驚叫一聲,在馬車裡蹦了起來;哐啷是他跟伸手接杯子的燕春撞了個正著,兩人都是嗷嗚一嗓子,捂住了額頭。

蕭墨把他們動靜儘收眼底,眯了眯眼,拉長聲音:“——嗯?”

“我、我、”莫知捂著額頭隨手扒拉過來一張紙,“我想習字,師、師兄我們能先不聽嗎?”

燕春差點被莫知的鐵頭給磕哭了,他忍著疼:“我教他念書,師兄,我們有事做,不悶的。”

初夏則驚慌地縮到車門處,試圖求助比他們更厲害的人:“主、主子。”

這一路上,除了眾人關係愈加親厚、莫知成為修士此等大事外,另一個不得不提的就是,三個小孩領略了蕭墨笛聲的殺傷力。

繼楚驚瀾和係統後,終於迎來了新的受害者。

蕭墨現形時吹笛,笛聲也能傳出去,他第一回要吹笛子的時候,燕春初夏和莫知都眼巴巴圍著他,坐等天籟之音。

蕭墨在萬眾期待下一口氣吹去——

卻到底辜負了他們的期待。

千山鳥飛絕,林子裡的鳥紛紛被驚醒,成群結隊尖叫著拍打翅膀逃命,烏泱泱掃過他們頭頂,唯恐被魔鬼追上吃掉,可它們能逃,三個小孩兒卻不能。

他們耳朵剛被震住,眼睛又被漫天亂竄的鳥給驚呆,差點以為是大災降世群鳥預警,但除了蕭墨的笛聲,確實沒有彆的危險靠近。

莫知下意識捂住了耳朵;燕春目瞪口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初夏顫顫巍巍看向楚驚瀾,卻見打坐的楚驚瀾不動如山,穩如石像。

好、好強,真不愧是主子!

蕭墨一曲畢,優雅放下笛子,拂袖而坐:“我知道我的笛子不算好聽。”

三個小孩兒耳朵裡還嗡嗡嗡,就聽蕭墨下一句:“但進步很大,已經是能聽的程度,想必再過不久,你們就能欣賞到完整不走音的曲子了。”

有點自知之明,但不多。

孩子們震撼一整年:這已經是進步很大後的笛聲嗎?

那先前得驚世駭俗成什麼樣?

蕭墨看他們張著嘴,隔空用笛子點了點:“不信你們問他。”

被點名的楚驚瀾睜開眼,淡然接話:“嗯,有進步。”

然後三小孩兒就被進步很大的笛聲荼毒了一路。

哪怕是完全不懂音律的莫知,也要從跑調的笛聲裡掙紮起來嚎上一句:是真的不好聽!

此時此刻,馬車裡,城門口,蕭墨哪裡來的勇氣吹笛子!?

燕春作為門派裡最懂事的孩子,他不擔心彆的,就擔心蕭墨要是真吹了,會不會引發眾怒,被外人群起而攻之。

畢竟每個晚上,林中被驚走的飛鳥,在路過他們頭頂時,那憤怒又驚恐的鳥叫活像在嘎嘎罵人。

不知蕭墨有沒有聽出來,反正他

們是聽得很清楚。

楚驚瀾坐在馬車外,他麵上扣著個鐵質的獸麵麵具,偏頭朝車內說了聲:“快到了。”

短短三個字,救命之言。

因為蕭墨說:“噢,那不吹了。”

危機解除!

莫知拿紙張擋住臉,避免自己笑容太猖獗被看見,燕春鬆了口氣,初夏則在心裡小聲哇哇,還是主子厲害。

入城門時,每個人都得被查驗,主要就是驗他們身上是否有邪氣。

魔族會化用魔氣是天生的,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種純粹的氣息,但魔修因為功法儘是邪門路子,氣息不純,若被查出是魔修,正道修士可以當場將他們誅殺。

不過這些年來人類修士與魔族間的衝突也變大,如果不是學宮講學,而是在彆的正道地盤,魔族可能也會被攔。

都是因為現任魔尊是個嗜血瘋子,公開吸納魔修邪祟入魔域,做了不少駭人聽聞殘暴的事,大有打破平衡,挑起魔域和人修大規模衝突的意思。

下車前,蕭墨給自己臉上也蓋了張麵具。

和衣服一樣,他的麵具也是變出來的,款式由係統提供,多種花式,任君挑選。

蔥白的指尖從車簾裡探出,而後如畫卷般徐徐打開,從畫裡走出個玉立的少年來。

蕭墨麵覆銀絲纏花麵具,上是彎繞精致的忍冬紋,花非花,纏繞似藤蔓,仿佛直接盛開在他麵龐,詭譎豔麗,藤蔓仿佛順著漂亮的下頜線直勾勾纏到人心裡,偏生銀色又高潔如月,可望不可即。

是懾人心魄的有毒之花,又是高山雪嶺的濯濯之蓮。

矛盾又和諧。

楚驚瀾隔著鐵麵看向蕭墨,明明被遮住了麵容,心魔的美卻絲毫不減。

對楚驚瀾來說,蕭墨被遮擋麵容後露出的那雙桃花眼,居然更加引人注目,仿佛蕭墨的麵具下不再是跟自己相似的五官,而換上了另一副麵孔。

會是什麼樣的麵容,楚驚瀾暫時無法勾勒出模樣,但必然也是豔麗入骨,神采飛揚,肆意的漂亮。

還有,他發現了,心魔估摸是有點臭美在身上的。

平日裡每次見他都是不同的衣服,楚驚瀾還尚未察覺,今天連張麵具都要精致到邊邊角角,總算是讓楚驚瀾看明白了。

可能心魔天生在意外貌打扮?

三個小孩兒也忍不住偷偷朝蕭墨的麵具看去,初夏小臉還紅了紅,也不知是被美到了,還是小姑娘愛美,自己也想戴戴看。

莫知也盯著蕭墨麵具亮晶晶看半晌,不過最後他悄悄蹭到楚驚瀾身邊說:“主子,如果要我選的話,還是你的麵具合適。”

“嚇人、霸氣,很有威、威那什麼——”詞知道的不多,卡殼了,隻好嗐地糊弄過去,豎起大拇指,“總之就是霸氣!”

楚驚瀾不置可否。

說麵具嚇人,也就是熟悉莫知的才知道他是在誇讚了。

他們幾人都下車,從後麵望過來,孩子們身形被馬車剛好擋住,蕭

墨楚驚瀾察覺到某種視線,同時回身。

是小青門的人隔著排隊的幾人在探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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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驚瀾的鐵麵這時候好處就出來了,猙獰的獸紋冷冰冰側過去,半張臉就讓子焦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是什麼醜八怪,直到整個臉轉過來,才發現是半張凶獸麵具。

金丹師叔見被發現,驚了一下,匆忙低頭,以示自己無意冒犯。

蕭墨和楚驚瀾也沒想跟他們計較,畢竟這個世道會教不懂事的做人,兩人淡淡轉過臉來,查驗完畢,帶著小孩和馬車入城。

*

如此人來人往,他們本以為客棧鐵定人滿為患,不好落腳,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一去才發現客棧房間還多得是。

並且比預想的便宜。

客棧店小二聽到他們的疑惑,笑了,熱情道:“諸位是頭一次來聽臨安學宮講道吧,我們城離學宮還有五裡地,來這裡的散修和中小門派,大多隻是停下稍微歇腳,然後早早就去學宮附近搶位置了。”

學宮的先生講道時,會用靈力傳音,覆蓋方圓兩三裡地,入此範圍內的都可聽講,但離得遠就沒法在先生麵前露麵,對很多修士來說,機會要靠自己爭取,若是真去到先生眼前,得到青睞,不說平步青雲,起碼苦日子是結束了。

“至於大門派的諸位,他們向來不急,遣人過來,也隻是維係與學宮的關係。”

楚驚瀾:“位置爭奪很激烈?”

先到先得這種事是給君子立的,不防小人。

小二:“那可不嘛!學宮剛開設講道時,為了爭搶位置,死人是常事,亂的很,派再多弟子維持秩序都不好使。後來學宮想了個法子,一塊下品靈石買個學宮的臨時牌子,買的時候登記好人數,然後去找塊地方,牌子會生成能護著登記人數的屏障。”

“若是有人來搶地,這就是不給學宮麵子,可通過牌子朝學宮弟子傳音,立馬有人過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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