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懷裡的外孫女,她難得有些心虛,大女人不會隨了自己,隻會生女兒吧。
想到自己連生了三個女兒,才終於為阮家生下孫子,她麵對自己目前唯一的孫輩,都提不起一絲感情。
“小賠錢貨。”她點著小丫頭的鼻子,小娃娃既看不清也聽不清,懵裡懵懂的睡著。
半夜,孩子不免哭鬨,阮母照顧孩子精疲力竭,她好些年沒帶過孩子,一時忘記竟然這麼累,想到那一隻雞,頓時覺得虧大了。
可也不是立刻提價的時候,廚房裡,昨晚鐵父就燉了一鍋雞湯,此時芳香濃鬱,誘人心神。
剛生過孩子的人吃不得太重的油鹽,故而雞湯一丁點鹽都沒放,阮母盛湯的時候喝上一口,嫌棄的撇撇嘴。
撇去油沫,端著雞湯送給還躺在床上的女兒,“喏,喝吧,剛燉好的。”
大娘還沉寂在自己生了個女兒的傷懷中,她想不明白,明明前世自己為宋家生了個大胖小子,怎麼到了鐵家,就成了個胖丫頭。
她先前仗著懷孕沒少在鐵家吆五喝六,吃好東西不停歇,後麵不會被鐵父秋收算賬吧,畢竟任誰看來,丫頭片子都該被嫌棄。
“娘,我真的生了個丫頭嗎?”她忍不住再次求證,昨天畢竟是聽產婆說,還沒親眼見過呢。
“喏。”阮母正抱著孩子,此時忍不住將孩子往她懷裡一塞,手上端起一碗自己放了鹽,又加了一捧麵的雞湯麵裡,伴著鹹菜痛快吃起來。
大娘果真去瞧繈褓裡的孩子,親眼見到是個女娃,再也沒了質疑,整個人都失魂落魄起來。
“行了,鐵勇不在家,鐵家就這一個孩子,不拘男女,都得把你當做大功臣。”阮母不屑,鐵家就一個鐵父還不大管事,怎麼看比她當初在阮家連生三個女兒,還要受公婆辱罵要好得多。
大娘一想也是,看著繈褓中的女兒也沒那麼嫌棄,終於生出了幾分慈母心腸,給女兒喂了奶水。
雞湯毫無滋味,想著補身體,她到底還是勉強自己灌了下去。
那邊,阮母已經呼啦啦乾完一碗雞湯麵,方才有空跟女兒起正事。
“剛才煮了喜蛋,待會讓你公公給幾家送去,你說這人少,禮都不知少收多少份。”她又不免想到宋家,吳山村要論人多,還得是宋氏族人。
大娘同樣想到了宋家,二娘會不會給宋家生個兒子呢,秀才的兒子呢。
“娘,宋家那邊,能否請二妹來陪我說說話。”
“你想做什麼,生的又不是兒子。”眼下之意,生了兒子還能炫耀一番,生個女兒嘚瑟什麼。
大娘被說得一蔫,辯解道:“我就是悶得慌。”
阮母索性也不去管她,“我到時候喊一聲,來不來可不保證。你二妹自從嫁到宋家後,腰杆子就硬起來了。”語氣頗帶埋怨。
“那可不,都秀才娘子了。”大娘忍不住眼熱,上輩子宋元修咋就沒中個秀才呢。
一提起秀才,阮母又是眼紅又是羨慕,“要是咱家有錢,能供平安讀書,指不定也能給咱老阮家捧個秀才舉人回來呢。”
大娘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就平安那乾啥啥不行、吃啥殺不夠的德行,就是有錢送去書院也是三天被趕出來的貨色。
“都是我們給他耽誤了。”阮母似乎看見了秀才兒子遠離自己而去的場麵,悵惘不已。
“娘,不說這些了。請二妹過來,正好幫忙給鐵勇帶封信,也告訴他有了個女兒,凡事多惦記家中。”
母女倆商議既定,不一會,阮父出門去送喜蛋,阮母則親自往宋家去了一趟,告訴女兒這個好消息,免不了叮囑二娘趕緊生個孩子,省得秀才公見異思遷。
阮柔壓根沒搭理,彆說兩人才圓房不久,就是真的幾年夫妻,她也不是非要靠著孩子才能捆住男人的。
“知道了,我下午過去一趟。”她不耐煩,同住一村,大娘生了孩子,她肯定要去一趟,至於賀禮就不用多厚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阮柔聽了沒幾句,連哄帶勸將人趕走,麵對屋內四個嫂嫂們揶揄的目光,亦是忍不住臉色通紅。
“乾啥呢你們,要是有了孩子,元修的秀才說不得都沒指望。”
宋母一番話頓時打消了其他幾人各異的心思,比起兄弟家的侄兒,還是秀才更實惠些啊。
下午,阮柔愣是拒絕了宋母準備的賀禮,隻提了一包糖上門。
瞧見阮母和大娘失望眼神的那一刻,阮柔十分滿足。
本就不是交心的姐妹,硬湊到一起也說不了體己話,尤其大娘話裡話外一副她怎麼還沒有身孕的模樣,著實把人氣笑了。
坐下沒一炷香時間,她就預備要走,大娘突然道,“二娘,你幫我給勇子哥寫封信吧。”
托宋家人四處宣言,如今她會讀書寫字的消息已經在整個吳山村傳遍,大娘知道並不稀奇。
隻是,女子墨跡傳到外邊到底不妥,更何況身份尷尬的鐵勇,於是她當即拒絕,“不太方便,你還是請彆人吧。”
大娘無奈,眨巴著水潤的大眼睛,狀似委屈巴巴,“那我就隻能去央求妹夫了。”
阮柔確實被惡心到,也懶得再寒暄,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