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阮柔目送柳湛青匆匆而去,前往李家接阿宇回來。
她麵色如常,底下的夥計們瞧不出她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一個個戰戰兢兢,乾起活來勤快更甚往常。
事實上,阮柔其實並不關心柳宇的狀況,說到底她隻是一個繼母,即使有母親之責,日常照顧她並不躲懶, 可不代表她需要跟其外家柳家對上,這些麻煩事, 還是讓柳湛青自己發愁去吧。
手中牽著五丫,阮柔很快打消了她的顧慮, 耐心細致問起今日跟小姐妹玩耍的事情來。
五丫興致勃勃,尤其提及自己手頭剛做完的粗淺繡活,更是興奮。
“娘,”五丫有些羞澀,“這個帕子送給你, 等以後我的手藝練好了,會做出更好的。”
凝視著手中的一方小帕子,以阮柔的目光, 其實很難說這是一份很好的繡活,可它是五丫一針一線做出來的第一份成品,意義便不一樣。
“嗯, 五丫真棒。”她先是鼓勵了一番,這孩子在田家被忽視打壓慣了,須得時常鼓勵, 性子才能大方起來。
察覺五丫的心思,阮柔突然起了一個念頭,“五丫,你喜歡做繡活嗎?”
“喜歡。”五丫毫不遲疑,她喜歡做繡活時那種全神貫注的感覺,隻要專心致誌,就可以完成一件事。
“那娘給你找一位繡娘,專門教你做繡活的,好不好?”
半晌沒有回應,阮柔低頭,就見五丫麵上糾結的申請,知道她又是犯了老毛病,阮柔也不多勸,轉而說道,“要是學出師了,那做繡活賺的錢,說不定比我們開鋪子賺的還多呢。”
五丫頓時眼睛亮晶晶,“真的嗎?”
“可不是。”阮柔也沒騙她,卻是有繡娘一副繡品就能賺幾百兩銀子,卻不是一般人能學到的,但當下,鎮上的繡娘於五丫而言,足夠用了。
“那娘,我會好好學的。”
“嗯,我這幾天去問問,看有哪位繡娘收學徒的。”
阮柔一開始陷入誤區,總是想著送五丫去讀書認字,才是正經,可一來,鎮上能供女子進學的地方本就少,強求不得,二來,五丫今年其實已經十一歲,雖說什麼時候讀書都不遲,可想要多出多大的成果來,卻是不大可能。
如此,倒不如從現實出發,讀書還是繼續讀,但同時,學一門手藝同樣是不錯的選擇。
時下女子身份卑微,唯有一技之長,足以養活自己,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阮柔也是個說乾就乾的性子,因著家中的包子鋪往來客人眾多,她與鎮上很多人家都熟悉,遂去找了布莊的佟掌櫃,說笑幾句,對方推薦了鎮上幾個手藝不錯的老繡娘。
第一個是佟掌櫃的娘家嫂子,也是打小跟著老繡娘一針一線學出來的,如今有一門不錯的好手藝,不過懂的花樣並不是很多,隻能算中規中矩。
第二個是鎮上的一位經年老繡娘,姓孫,如今已經四十多,眼睛花白,靠著年輕時掙下的銀錢,再加上手頭下的幾個小學徒,如今一家子過的也不錯。
孫繡娘聽說是曾經去府城學過手藝的,繡活極其好,性子也和善,唯一的缺點就是對學徒異常嚴苛,照著自己曾經在府城學藝的經曆來,很多人家將女兒孫女送去,撐不了幾天就哭著喊著回家。
第三位身份有些特殊,是鎮上霍秀才家的娘子,聽說也是一位老秀才的女兒,霍秀才從七八歲上家中供養讀書,後來十七八歲成婚後依舊隻是個童生,大哥大嫂鬨著分了家,全靠霍娘子一手繡活才順利考上秀才。
霍娘子最大的優點是她作為秀才家的女兒和娘子,於讀書上有幾分見識,做出來的繡活也十分新鮮靈動,一向能賣出個好價錢。
幾乎不需要太多猶豫,阮柔就將目標定在了霍娘子身上,隻是,霍秀才如今家境不錯,這份拜師禮恐怕不便宜。
買下一匹色彩明麗的布料,阮柔在佟掌櫃的喜笑顏開間離開。
再次回來,柳湛青、阿宇以及五丫都在客廳,氣氛肉眼可見的尷尬。
阿宇方才受了親爹一份訓斥,正是滿心不甘的時候,見到後娘高興買了布料歸來,更不是滋味。
“哼。”他撇過頭,努力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樣。
阮柔用眼神問柳湛青,“這是怎麼了?”
柳湛青重重咳嗽一聲,“阿宇!”
阿宇頓時蔫了,垂頭耷腦,不去搭理任何人。
五丫見狀,動作極輕的靠近,安撫拍拍他的背,阿宇開始仿佛有些氣悶,可對上對方懵懂無辜的眼神,那股子氣也沒了。
“五丫姐。”他喚道,想起五丫一直以來對他的照顧,愈發愧疚。
兩個孩子的和好直接改善了屋內的氣氛,阮柔這才有空閒問起事情的詳細經過。
“可是李家說什麼了?”
“跟族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