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 在京都,有了皇宮那位的護持,加上身邊的兩個護衛, 阮柔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遇事毫無阻力,順暢得不行。
隨著認識的人越來越多,阮柔獲取消息的渠道愈發寬廣, 且她醫治人也不大看對方身份,基本來請,給得起醫藥費, 就會跑一趟, 所以, 人緣還算不錯。
這陣子她常往京都的郊區跑,就為了醫治一個退伍的老兵。
這老兵姓常, 名勝,在戰場上丟了一隻左手,才領了遣散費回來,回到老家買房置地, 因為身有殘疾,最後說了個啞巴媳婦, 兩口子隻生了一個女兒。
常勝因為少了一隻胳膊,很多事情都比較不能乾, 下地的累活很多時候都得靠啞巴媳婦,一家三口日子過得緊巴巴。
聽說之前也在京都請過幾個有名的大夫, 但到底身體有了缺陷,刮風下雨、天氣轉寒,人就跟著不舒坦,吃多少藥都沒有, 卻又不能不吃。
請到阮柔這裡巧合,啞巴媳婦在常去的藥堂請大夫,趕巧大夫不在,啞巴媳婦聽人說最近有位南疆來的大夫治病很靈,便長了個心眼,打聽清楚位置,將人請來。
其實阮柔對此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隻能幫人減緩去去濕氣,恢複點身體的元氣。
效果上,跟請其他大夫估計沒兩樣,但架不住她藥費收的便宜啊,總歸她不缺錢,閒著無事跑一趟,收一點藥材的使用費和蠱蟲的辛苦費,也就差不多,並不靠此養家糊口。
於是啞巴媳婦就認準了她似的,經常來請,每次看過診,總得送上一大堆鄉下的蔬菜瓜果,她和長風兩人吃個一周都吃不完。
一來二去,來往的多,兩邊的人也就熟了。
由此,阮柔知道了更多常勝家的事。
農戶人家日常過的都是平淡日子,平常勝說的最多,還是當初行伍裡的暢快時光。
他是小時家裡窮,十四五歲的光景,吃的多,活兒乾不動,就被家裡咬牙送到了軍隊裡。
軍隊彆的千般不好萬般不好,唯獨一點,能吃飽飯!
在看到對方異常激動回味的神情時,阮柔微微觸動。
吃飽,對這個時代的很多人來說,並不是一件易事,所以她很能理解對方的激動。
“常大叔,聽說軍營裡是給安家銀子的,怎的你們如今還這麼困難。”
常勝聞言,頓了頓,道,“軍營裡給了的,隻是如今我這樣,再多錢都不夠用。”
阮柔不大信,又不好問具體給了多少常勝到底是行伍出身,即使退下來多年,依舊帶著幾分警惕性,並不願意說得過於詳細。
相反,啞巴媳婦就明日那麼警惕了,一來她不會說話,隻能靠著手勢來表達自己的意思,二來,她自小在村裡長大,哪見過人心險惡。
阮柔不過略打探機會,就得知了一個大概的數字。
常勝當年回來,親爹娘不在,大哥二哥都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家,他隻得找村裡批了塊地,花二兩銀子建了如今這座小屋。
再之後,娶媳婦攏共花了三兩,加上當時買藥看病的,等啞巴媳婦婚後掌管家中錢財,也不過五兩多銀子,置辦了兩畝旱地。
也就是說,常勝當了多年兵回來,手頭最多不過十兩銀子,那遣散費估摸更不會多。
打探清楚,阮柔又開始悄摸打聽起魏武軍內的情況。
軍用支出乃朝堂一項大支出,尤其戶部尚書,每次往外掏錢牙根子都癢癢,恨不得找點問題出來。
奈何人家的賬目壓根沒有問題,糧草、大頭兵的月銀,退伍後的安家銀兩,人家一條條、一列列,都有賬可查,再沒有不合適的,搞得戶部尚書愣是下不了口。
如今,一有人打聽這個,戶部尚書立即警覺。
“那人說查什麼人?”大概是因為常年憂思過度,戶部尚書的麵向頗為老態,遠超他的真實年紀,額頭上攏起的皺紋幾乎橫亙成一道道褶子,但眼中的伶俐做不得假。
“回大人,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查京都一戶退伍兵的安置費,家裡日子過得實在困難。”
“查了結果如何?”
“賬上說是二十兩銀子,因為這常勝當年上戰場立過功,又斷了一條胳膊,故而給的略微好些。”小官連忙解釋。
“哦?那常勝實際拿到了多少?”
“這個倒沒人說。”小官撓頭,萬分後悔撈油水不小心,還被上官給看見了。
“既然是退伍兵,也是為保家衛國出過力的,這樣吧,你明天提點禮物,去人家家裡拜訪一番,關懷關懷。”
“是。”小官內心滴血,這一趟,外快估計全得填進去,卻不得不答應。
過了兩天,小官看向自己提著的禮物,兩包尋常的藥材,一隻烤雞,兩盒子點心,一包糖,可謂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