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阮父阮母耳便依舊響著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淮陽王府。前幾日阮夫人與阮小姐才剛去過,想必還記得,我此番正是為我那二侄子登門。”
八分的把握此時成了十分, 且還有一樁, 阮父原以為隻是王府公子感興趣想要納妾之類的, 如今見安定侯爺及其夫人上門, 這般陣容為了一個妾氏未免太過, 那便隻有正室的身份。
因著特意調查, 阮父對淮陽王府也有幾分了解, 淮陽王乃是當今聖上親弟,雖非一母同胞, 卻因為年紀相隔較遠,彼此並無齷齪, 聖上對這個弟弟還算容忍,而淮陽王母子也十分老實, 從不過多參與朝政。
但這並不意味淮陽王府不受重視,或許是為了回饋這位弟弟的老實, 聖上對其兩個侄子封賞頗豐,其長子在八歲就被封淮陽王府世子,早些年就在朝堂擔任要職,十分受聖上器重。
至於下麵這位二公子,聽聞性格頗為跳脫,時常有驚人之舉,不愛讀書科舉,偏愛上銅臭商人的行當,直將親爹娘氣得夠嗆, 奈何聖上對其頗為縱容,直接封了個東安王的稱號,給封地食邑,還曾笑言,讓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哪怕全部虧光了,也不愁以後沒飯吃。
隻是其始終待在淮陽王府,並沒有另建王府,久而久之,倒叫許多人忘記了其身上親王的封號。
如此殊榮,京都自然頗多名門閨女對王妃位置虎視眈眈,奈何本人不願意,一直單著到如今,幾乎沒人對這位成婚再有期望,甚至暗地裡傳言,這位莫不是有龍陽之好,才不願意娶妻,可平時又沒見到他對哪個男人好過頭。
阮父想到最後的猜測,忍不住一個哆嗦,不會剛出虎口,又入狼窩吧,前有昌平侯府覬覦自家前財,後有淮陽王府欺自家勢弱欲拿女兒擋牌,幾乎是眨眼的功夫,阮父心頭已經閃過諸多猜測,心內暗暗叫苦不迭。
阮母哪裡想到許多,此刻隻有吃驚的份,看向女兒的眼神格外神奇,心想自家女兒雖然在自己眼裡很優秀,但是卻不想能引來王府的注意。
阮父深吸一口氣,看了阮母一眼,對安平侯府二人道,“兒女成家,事關重大,我們得好好考慮一下。”
兩人默默地思考著,心中都有一個疑問:淮陽王府為什麼會注意到他們家的女兒?
關夫人將兩人神色看進眼底,並不意外,隻要不是賣女兒的人家,自然會多想一些,她也不強求立即得到回應,“事關重大,您二位可以仔細考慮一番,過幾日,我再上門來。”
阮父阮母皆是一愣,是啊,若他們回了江南,這門親事其實就沒法談了,若不拒絕,勢必要繼續在京都多待一陣子,原本不是大問題,可今日秦氏來那麼一出,搞得他們心驚膽戰,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關夫人此時已經起身,見狀補充道,“昌平侯府那邊的事自有人去處理,你們不必擔心他們再上門。”心內卻想,要不了兩天,昌平侯府就會受到懲罰,她那位侄子看著溫和好脾氣的模樣,實則最是雷厲風行不過。
阮父頓時放鬆,不管是安平侯府還是淮陽王府出手,隻要壓製住昌平侯府不來找麻煩就好。
兩人恭恭敬敬起身,將安平侯府的人送走,回來立馬討論開了。
阮母仍覺意外,“沒想到淮陽王府的二公子竟然會看上咱們女兒,也是,咱們女兒千好萬好的,我就知道以後成就定然差不了。”
阮父沒好氣,“還不知淮陽王府是個什麼情況呢。”
阮母立即擔心上,“你可是聽說了什麼消息?”
阮父遂將自己聽到的傳言一一說來,聽得阮母瞪大眼睛,連連擺手道,“那可不行。”
過了會兒,她又猶疑著,“此話可當真?”
阮父垂頭耷腦,“就是不確定才麻煩啊。”說句實在話,要說阮父不想與王府結親,那絕對是假話。光看這一次來京都一趟跑了那麼多,最後隻有田家願意收錢辦事就可知其中艱難。
若是攀上淮陽王府,以後阮家往後三代的生意都不愁了,更不會有人暗中為難拿好處,肉眼可見的利益麵前,阮父卻無比糾結。
一方麵,理智告訴他,王府的人可能彆有居心,另一方麵,利益誘人,讓人難以割舍。
左思右想好半天,也沒理出個思緒來,忽然就聽阮母問,“夏娘,你怎麼想的?”
阮柔一愣,沒想到會問自己,但她還是道,“都聽爹娘安排,隻是我還有點糊塗。”她其實覺得莫名其妙,之前見過那位王府二公子幾次,都不見其有什麼特殊反應,怎麼突然就要上門提親了。
這時管事來報,行李已經收拾妥當,車馬均已備好,是否要立即啟程。
正是緊要關頭,阮父阮母哪裡能夠安心離開,最後還是阮父發話,“算了,咱們且再等一陣子,收拾好的東西暫時不要動,將日常用的東西先拿出來用吧。”
管事雖是詫異,但依舊領命照辦。原本怎麼收拾好的行李,幾乎又原樣拆封了回來。
一上午白忙活,且又接連遇到幾波事故,三人均有些累,阮父還不得休息,繼續出門打聽情況,當然首先打聽的還是昌平侯府的消息。
結果,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昌平侯府被言官舉報十宗罪,什麼包攬訴訟、奪人良田、縱使惡奴行凶等等個罪名,幾乎被告了個遍。
其實這些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全看上位者怎麼裁定,若正是得用的時候、或者有人願意說好話,那自是什麼事都沒有,反之,也能成為要命的大事。
不巧的是,昌平侯府恰是後者,聽聞被告,昌平侯當即嚇得六神無主,反倒是秦氏能拿得定主意,立即使人往姻親故舊處尋求幫助,請其在聖上麵前美言幾句。
昌平侯府落魄也就近幾年的事情,早些年來尚且繁榮昌盛得很,能找到的交好人家自是不少,然而,稍有些權勢消息靈活的,知曉背後是誰在主導後,幾乎都是婉拒,言稱無能為力。
奔波一日,昌平侯和秦氏兩人基本就是無功而返,一個個皆垂頭喪氣,惶惶不安。
整個侯府一大家子都趕了過來,問東問西,尤其昌平侯的兩個兄弟,平時好處沒少占,此刻見大禍將來,立即收拾包裹跑路,借著兩家早已分家的借口,匆忙收拾東西回了往常萬分嫌棄的小宅子,生怕跑得慢了一步就會被牽連,氣得秦氏二人心頭怒火翻騰。
其他房的可以跑掉,然而兩人的幾雙子女卻是無處可去,惶惶然湊在一起,越想越是害怕。
昌平侯的大公子是一個約莫二十七八的青年,一臉絕望看向爹娘,“這是怎麼了,怎麼咱們侯府突然就被人問罪?”
秦氏哪裡說得清,心口埋怨,“肯定是你爹在外麵得罪了人,連累到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