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遠處已經有村人在張望, 八卦之意明顯,總不好當著村人麵鬨僵,否則阮村長又有話說了。
然而, 阮柔可沒打算給麵子, “大伯娘,先前家裡的東西都被你們拿走了, 我洗漱都沒個皂角, 這才拿做的繡活去鎮上換點, 莫不是還要拿走。”
這是她第一次與阮家人針尖對麥芒,語氣十分冷銳, 讓聽著的兩人都驚呆了。
阮二伯娘本就不高興,此時聞言, 頓時裝作一副長輩的模樣教訓道, “秀娘, 這東西可不是我們要你的, 你爺奶在家日子難過, 咱們作為小輩自然該孝順著點。”邊說邊用眼角餘光看向她手中的籃子,窺視之意明顯。
阮柔小臉憋得通紅,對上名義上的長輩天然不占優勢, 此刻說不過, 那淚水便撲簌簌地落下來, 愈發襯得人楚楚可憐。
“大伯娘,二伯娘, 要看你們便看,若非要拿,我也攔不住,不過我要用的時候就隻能上門了。”話語隱帶威脅, 總不能一方麵嫌棄她是掃把星,一麵又吃又拿,吃相忒難看。
阮二伯娘一噎,卻也十分不客氣直接在籃子中扒拉,見果真隻有皂角等日常所用之物,加起來還不足十文錢,不知是瞧不上眼、還是當著眾人麵不好意思,到底沒有拿走。
“嗬,還以為有多值錢的東西,竟把親伯娘當賊防,我可不拿你的。”說著抖抖空著的雙手,看起來十分欠揍
“好了,老二家的,跟個小輩計較什麼。”阮大伯娘永遠會在適宜的時候出來做好人,阮柔算是看明白了,占便宜的時候她不出麵阻攔,倒是會說話。
“多謝兩位伯娘手下留情,若沒什麼事,我就要進去了,昨日的地還沒掃呢。”阮柔直接開口趕客。。
“那秀娘你忙,我們先回了,待會午飯記得過來。”阮大伯娘依舊一副笑嗬嗬的模樣,話落攬著阮二伯娘一起離開,對上看熱鬨的村人,還能友好地笑笑,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可真是臉皮厚。
阮柔心中嗤笑,沒等人走遠,“啪嗒”一下將大門關上。
阮大伯娘麵上的笑微微一僵,麵上不顯,心中暗罵,個小掃把星,要不是她連累得家中遭禍,自己至於惦記這麼點三瓜兩棗嘛,這麼一想就想到自己被偷的十幾兩銀子,心疼的直抽抽,再沒了人前裝好人的心思,腳步匆匆回到阮家。
阮二家的自是好一番告狀,聽得阮婆子直嚷著要上門來算賬,隻是被阮老頭按捺住,“好了,還嫌不夠人看笑話呢,如今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正好。”
阮婆子嘟囔,“哪裡正好了,先前三兒在的時候每年還能有些孝敬,如今可好,還要我們一把老骨頭還得養著個丫頭片子。”這模樣,完全忘記占據三房兩畝田的事了。
不過在場都是既得利益者,自然不會主動提醒,反而覺得其非常有道理。
好在一場怒火過後,依舊拿人沒辦法,畢竟村長看著呢,隻得無奈作罷。
而阮柔這邊,在院子裡歇了歇,原本在外麵看戲的村人見沒熱鬨可看,紛紛散開,她便趁機出了門將藏在外麵的東西取回來。
除去皂角這些之外,她還額外買了些糕點和紅糖等物,分量不多,但多少能給這具身體增添點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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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過後,許是阮家人想明白,靠著一個八歲小丫頭的繡活,撐死也掙不了幾個銅板,反正之後阮柔再跑去鎮上,都懶得搭理,倒是讓她得了個清靜。
而除去鎮上攏繡坊外的胖掌櫃外,再無人知道,阮柔的繡技在以一種十分驚人的速度進步,原先隻是繡些荷包等小物件,如今已經能接屏風等大物件,賺的錢更多。
有了錢,阮柔也不虧待自己,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靠著自己竟也過得井井有條,絲毫不像一個無人照看的孤兒。
時間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過去,春去秋來,轉眼已是秋收的時節。
許是漫長時光消耗了人的記憶,又或者看不得人好過,阮家那邊借口忙不過來,讓她過去幫忙。
八歲當然不可能下地,便被安排在家做些瑣碎活,譬如做飯喂雞等,隻是每每阮柔動手,總會出些事故。
明明一樣的飯菜,瞧上去沒有任何不對,吃了卻讓人腹瀉連連,而院子裡的雞就更慘了,攏共十來隻,一下子死了四隻。
正是農忙缺油水的時候,哪怕不知道這雞是怎麼死的,阮家人也舍不得丟掉,最終還是決定吃了。
托拉肚子的福,阮柔徹底與灶房絕緣,就是她主動請纓,也沒人敢讓她進去,便隻能做些掃地的活計,每日裡清閒的不得了,惹得忙碌不停的阮家人十分眼紅。
但很快,就沒人嫉妒了,不是彆的,阮大伯在地裡割稻子,讓鐮刀卷了手,險些削掉半個手指,不僅耗費大量銀錢請大夫,接下來幾個月都沒辦法乾活了。
於是,一口黑鍋突兀落在了阮柔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