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二妹不識字, 準確來說,阮家就沒幾個會識字的,唯一的阮老黑也不過勉強認識些常見字, 跟讀書人壓根不沾邊。
故而, 看著潔白的紙張上, 娟秀整齊的幾個字體,她隻覺得心臟噗噗亂跳,小心又疑惑地看向阮柔, “大姐, 這都是你為我選的名字?”
“嗯, 你自己看著挑一個吧。”阮柔依舊皺著眉,在幾個名字間實在難以抉擇。
“那大姐你給我說說這幾個。”阮二妹激動極了, 她竟然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靜姝、文茵、燕寧、舒窈......”
阮柔依次解釋,最終選定了“燕寧”這個名字。
“阮燕寧。”阮二妹喃喃, 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有了正經的名字, 阮燕寧學起繡活來更是動力滿滿, 尤其偏愛在繡活上填一隻燕子, 按她的話來說,燕子就代表她自己。
日子一天天過去,又是一年科考時,隨著卞柯林去參加秋闈, 成衣鋪三人忍不住擔憂起來。
尤其謝氏, 每日魂不守舍,但凡開口, 就是一句,“不知柯林考得怎麼樣了。”連帶得一旁阮燕寧跟著提心吊膽,師傅對她好, 她便也真心希望卞柯林能好,尤其在她發現了大姐和對方的一些小貓膩之後。
阮燕寧心想,說不定柯林哥考中舉人回來,就是兩人成婚之時,彆當她眼瞎,每次有機會兩人總要偷偷湊在一些說些小話,那眼神裡的情義簡直不加掩飾,她可不是三歲小童,看得清楚明白著呢。
阮燕寧的心思,阮柔絲毫不知,事實上她的擔憂並不多,更多是對對方的信任。
果不其然,一日,秋高氣爽的好時節,與走時相同的一架小馬車上,卞柯林掀開轎簾一躍而下,臉上帶著滿滿的誌得意滿,恰如這個年紀的青春肆意。
“娘,我來接你回去。”話雖是朝著謝氏說的,可眼神卻不住朝身旁看去。
“哎。”謝氏收到喜訊時就笑眯了一雙眼,此時看著兒子,隻覺得幾十年的辛苦都有了回報。
母子倆就要離開,卞柯林腳步微頓,扶著謝氏的手臂都有些僵硬,他輕聲朝謝氏問,“娘,明日我們來提親可好。”
謝氏先是一驚,隨即很快反應過來,爽快應道,“好,就是不知月娘看不看得上你了。”
兩人聲音不小,身後相送的阮柔自然聽得見,她輕輕點頭,隻是,提親肯定要上阮家門,隻希望不要出什麼幺蛾子。
等人走後,阮燕寧湊過來,嬉皮笑臉道,“大姐,瞧我剛才都聽見了什麼!”
“哦,你聽見什麼了?”阮柔投去一個危險的視線。
阮燕寧隻覺得頭頂一涼,頓時不敢再作妖,反而有些傷感,“大姐,你說你成婚後,還能繼續留在鋪子裡嘛?”
時下,很多人家不喜歡兒媳拋頭露麵,也或者單純希望女人能在家把家裡男人孩子伺候好,真不是生活不濟,很少有新婚的年輕婦人在外乾活的。
阮燕寧此時既為大姐高興,又有點擔憂,卻隻聽大姐理所當然道,“當然能了。”
阮柔笑眯眯,“自家的產業,我不打理,還能指望誰。”當然,即便不是,她也相信自己不會受到限製就是了。
阮燕寧震驚,她原先隻有七分懷疑,大姐的承認無疑佐證了自己的猜測,她的眼神頓時亮如小星星,裡麵滿是崇拜,心內小人則暗自呐喊,她一定要緊緊抱住大姐的大.腿,讓乾嘛乾嘛。
姐妹倆閒談幾句,想起卞柯林說的提親,按理,提親這種大事是必須雙方父母和媒婆在場的,偏阮柔不想回周水村,她想將地點定在城裡,思忖片刻後覺得可行,她朝阮燕寧道,“二妹,你去家中把爹娘爺奶接過來吧。”
“啊?”阮燕寧怔愣,“要跟他們說什麼嗎?”
“就說我要定婚了,人家不願意上門,所以隻能在城裡我住的地方,再說說卞家讀書人的身份就行了。”
阮燕寧立即懂了,聽話地找牛車回村,一番生動的描述,成功讓阮家人被舉人功名糊住,順利將四人接來了城內,至於其他想跟來湊熱鬨的阮家人,壓根沒搭理。
城內,小院,阮老黑阮蘇氏並阮老大阮李氏四人皆是滿腦袋問號,不明白怎麼進展這麼快,他們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這就要來定親了。
正疑惑見,隻見大孫女嫋嫋走來,帶著鄉下姑娘少有的白皙肌膚,最可貴的是其通身的氣派,跟城裡長大的傲慢小姐彆無二致,這也是他們先前篤定大孫女能嫁進城裡的原因,隻是後來見遲遲沒有動靜,這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