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通不暢, 孫有才無奈看著大門再次關上,忍不住狠狠抽了隔壁老嫗一巴掌,“瞧你乾的好事。”
老嫗捂著臉, 頓時泫然欲泣,“你打我做什麼,給光宗娶媳婦的事你不是也同意的嗎?”當時一起做決定的時候不說,現在出事了就知道責怪自己。
被揭出現實,孫有才不大自在,強自維持著臉麵道,“你去問問一鳴, 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好挑一個聽話的嗎?”
老嫗這才轉移了注意力,恨恨道,“娶妻的事,一鳴一個大男人知道什麼,我看, 說不定就是那毒婦做的,故意弄個攪家精來折騰我們。”
孫有才睨了一眼老伴, 懶得點明她的小心思, 這倆婆媳在陽間的時候就不對付, 如今一陰一陽擱著,關係也沒能修好, 隻是淡淡道,“一鳴媳婦就是看不慣我們,總不能故意折騰光宗吧,那可是親兒子。”
此話一出,老嫗也知道自己的猜測多離譜了, 訕訕低頭,“等晚上我去找一鳴媳婦問問。”
陰間是沒有日夜之分的,事實上,整片陰間都是一片陰沉灰暗,似是永遠席卷著風.塵的荒漠,枯寂荒涼,沒有生計。
但鬼魂們卻不能隨意去往陽間,陽間自有正氣,尤其有太陽的時候,實力弱一些的鬼魂說不定觸之即傷,故而,一般隻有晚上,滯留陰間的鬼魂才會去往陽間,或給親人托夢、或見見陽間的熱鬨。
老嫗所說的晚上問一問,其實就是托夢,一般生人不能見鬼,也唯有托夢才能相見,上次叮囑兒子兒媳給大孫子娶媳也是走的托夢。
兩老鬼商量的時候,孫光宗一言不發,他下來才隻有一年,魂體不強,對陰間了解也不深,隻有聽著的份,但他卻突然萌生了一種轉世的想法。
做人的時候他風光得意,是整個孫家的驕傲,就是可惜沒能考中秀才,結果到了陰間,書本沒了、科舉沒了,每日無所事事,要不是眷戀陽間的親人,他恐怕早就去投胎轉世了。
但,這種想法他卻不敢說出口,爺奶還在,自己就要離他們而去,這可是大不孝。
最終,一家沉默地等待,直到陽間一片黑暗,大多數人陷入睡眠,老嫗這才出了陰間,徑直來到頭頂的孫家陽宅。
夜深人靜,此時孫宅熄燈閉宅,老嫗熟門熟路來到主院,進入孫家當家主母孫母的夢中。
“孫氏,你是怎麼挑人的,就給光宗挑了這麼個惡婦?”老嫗開口就是指責,而孫母在婆婆的威勢下過了許多年,即便察覺不對勁,第一反應也是認錯。
隻見她低下頭,先是認錯,“娘,我錯了。”隻是她還有些不解,忙問道,“娘,我給光宗的媳婦是特地挑的,窮人家的女娃,瘦巴巴聽話得緊,為了她配得上光宗,我還特意養了幾個月,從沒見她大聲過,怎麼會是個惡婦呢,若是不聽話,你和爹好好教一教就是。”
這話若是放在一天前,老嫗都覺正常,偏此時,就跟特意嘲諷她似的,她一張老臉頓時板正起來,“哼,也得我教得了。”
孫母察覺不對勁,不悅道,“娘,可是那丫頭不聽話,她一個鄉下丫頭配咱家光宗都算光宗耀祖了,還敢挑三揀四不成。”
老嫗哪裡好意思說對方如今鳩占鵲巢,將他們孫家的陰宅都給占了去。
“總之,你明天去把她的家人都帶過來。”老嫗扔下一句話,懶怠跟人多說,就從夢中消失。
屋內,孫母驚醒,半信半疑,見到一旁同樣的孫父,忙問,“你也見到娘了?”
男人搖頭,“是爹給我托夢了,讓我把那阮家人帶過來。”
“娘也是這麼說的。”兩人一對,雖然說辭上有些許不同,可要求都是一樣的,就是將阮家人控製住。
此時還是深夜,再急也沒有這個時候喊醒下人去找人的,夫妻倆躺在床上,睡不著,索性討論起方才的夢。
距離他們將棺材埋下已經有兩三天,按理說,人也該下去了,莫不是出了什麼變故?
孫母疑惑問,“娘她看起來很生氣,不是那死丫頭在下麵做了什麼錯事吧?”
孫父搖頭,“爹也沒有多說,明日先照做,等之後再說。”
孫母自然應了,想起大兒子,又是幾分傷感,忍不住叮囑,“耀祖那兒,我知讀書要緊,可你也不要逼得太緊了,似咱們這樣的人家,隻要肯認真讀,功名是早晚的事,你又何必。”
孫家下一代共有兩子,長子孫光宗,正是青年人才,可惜上了考場身體支撐不住,回來後感染風寒、高熱不退,一命嗚呼,唯留下個小兒子孫耀祖,光宗耀祖,可見孫家長輩對其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