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鎖跟前掃描完虹膜,魏憫之就讓葉明澤把自己的數據也錄了進去。
葉明澤好奇地觀察充滿科技感的門鎖,隨口問道:“怎麼不用人臉識彆?現在不是流行這個嗎?”
魏憫之語氣平靜地解釋:“現在的整容技術也很發達。”
葉明澤便明白了,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吐槽:“會有人這麼喪心病狂嗎?”
魏憫之回頭看了他一眼,葉明澤摸摸鼻子,忽然想起來問:“你之前是不是懷疑我也是整容成這樣的?”
魏憫之沉默著,葉明澤沒好氣道:“難怪那天趙瑾一上來就問我整容了沒,這個醫生總能鑒定出來吧?”
魏憫之還是不說話,甚至都不太敢跟他對上視線。
葉明澤明白了:“你們早就找人給我鑒定過是不是?”
魏憫之愧疚道:“抱歉,我……”
葉明澤擺擺手:“行了行了,挺好的,不容易被騙。再說這事兒就是擱我我也不會那麼容易相信,你又沒做錯,道什麼歉。”
魏憫之便沒再說什麼,但葉明澤感覺他心裡還是過意不去,給他遞拖鞋的時候還是故意避開了他的目光。
葉明澤歎了口氣,拍拍對方的肩膀,“好了,不提這個了,中午吃什麼?我給你做吧。”
魏憫之連忙道:“你歇著,我來做。”
葉明澤撇撇嘴,“就知道你會嫌我做的不好吃。”
不過他確實在做飯這方麵沒有任何天賦就是了。
他剛把魏憫之從福利院帶出去的時候,兩個人擠在一個鐵皮搭成的車棚裡,鍋碗
都是他從廢品站用撿來的塑料瓶換來的,向來不愛說話的魏憫之為了個沒人要的破爐子跟廢品站的老板磨了半天。
好不容易湊夠了吃飯的家夥,他用手裡最後的錢去小賣部買了幾包泡麵,全是過期的,所以老板才便宜處理。
青菜是魏憫之從菜市場撿來的,還有兩顆他爬樹掏的鳥蛋。
到現在他都能清楚地記得,那時候他滿懷信心地要給弟弟做一頓熱乎乎的湯麵,結果光是生火都生了半天,調料包和麵餅一起下鍋煮,菜葉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熟,最後差點把水煮乾。
而那兩顆鳥蛋下鍋太晚,敲開還是生的,蛋殼混進了麵裡,吃著硌牙。
後來他努力嘗試過很多次,甚至差點搞出來火災,卻從來沒有成功做出來一頓正常的飯菜,不過魏憫之每次都默默吃光了他的黑暗料理,然後禁止他再下廚。
葉明澤靠在開放式廚房的料理台旁邊,看著換了身居家服的魏憫之熟練地洗菜切菜,好奇地問:“你平時也自己做飯嗎?”
話說出口他又覺得自己有些傻,魏憫之現在都是大老板了,哪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浪費在做飯這種事上。
果不其然,魏憫之一邊切蔥花一邊道:“很少做,沒什麼時間,不過閒下來的時候我還是喜歡自己動手。放心,我的廚藝還行。”
葉明澤自嘲:“那肯定比我好太多了。”
至少十來歲的魏憫之都不會像他一樣把米飯煮得夾生,也不會把好不容易買來的肉燒成黑炭。
兩個人口味都偏重,葉明澤尤其喜歡吃辣,這兩天一直念叨說嘴裡都淡出鳥來了。
不過他剛醒來沒多久,腸胃還受不住過於刺激的食物,魏憫之不敢讓他吃辣椒,隻放了些生薑和蒜來調味。
熱油瞬間爆出蒜香,油煙機開的最大功率,葉明澤還是被嗆得咳嗽了一聲。
魏憫之連忙道:“廚房油煙大,你去其它地方坐會兒,我很快就好。”
他開始後悔把廚房做成開放式了,等下得找人來改改。
葉明澤從善如流地遠離了廚房,因為長期下礦井挖煤,每年冬春他都要咳嗽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慢性支氣管,總之呼吸道還是不太能受刺激。
他在客廳轉了兩圈,跟掃地機器人玩了會兒捉迷藏,感覺有點無聊,隨口問:“彆的房間我能進嗎?”
魏憫之在炒菜聲和油煙機的氣流聲中揚聲回答道:“你隨意就好。”
葉明澤便把每個房間都逛了一遍。
書房裡整整兩麵牆的書架擺滿了各種文字的專業書和資料,辦公桌上還有一盆養得很不錯的綠植,電腦旁邊有一份日程表。
這個月的日程表上前半月都擠得滿滿當當,葉明澤注意到他醒過來的那天被畫了個醒目的星號,還有那場在國外的會議應該在9月28號結束,而魏憫之提前兩天就回來了。
最近幾天的行程很多都被劃掉了,看樣子是特意空出來時間陪他的。
葉明澤勾起嘴角,看
了一會兒便轉移了陣地。
他沒有翻彆人東西的習慣,就算是魏憫之小時候,他也從不亂動對方的個人物品。
接下來是主臥,裝修風格跟客廳一樣仍舊偏簡約,除了黑白灰幾乎看不到彆的色彩,床單也是純白的,一點花色都沒有,看起來單調又死板,不過也的確是魏憫之的風格。
床頭櫃上立著個不大的相框,是他們家曾經的合照。
葉明澤拿起照片,摸了摸幼年魏憫之沒什麼表情的臉蛋,瞥到旁邊一臉不情願的自己,不由得嘀咕道:“我當時臉色有這麼臭嗎?”
“你當時在生氣。”魏憫之說。
葉明澤疑惑:“嗯?”
魏憫之解下圍裙走到他旁邊,回憶道:“你不喜歡拍照,是叔叔硬把你拉過去的。”
葉明澤笑了:“那難怪,我那時候確實不喜歡拍照。”
後來卻不止一次後悔沒有多拍幾張,不然的話也不會隻有這一張合照。
魏憫之從他手裡拿過相框,習慣性擦了擦,放回原來的位置說:“飯好了,吃飯吧。”
他的廚藝比葉明澤預想中還要好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天的病號餐實在太寡淡,這幾個簡單的家常菜居然吃得葉明澤鼻子一酸差點要掉眼淚。
即便是按他的時間線來算,他們倆也很久沒有好好坐一起吃過飯了。
剛把魏憫之從福利院帶出來的時候,他成功躲了一段時間追債的人,用攢下的錢找到魏憫之一個遠房親戚,求了對方很久,那個表姨終於勉為其難地答應當魏憫之法律上的監護人,這樣才不影響魏憫之繼續讀書。
不過人家也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除了讓魏憫之在學校的檔案上多個合法監護人之外,沒有再給他們任何幫助。
葉明澤為此還要每個月給她一筆錢“補貼家用”。
更糟的是那些追債的人很快又找到了他,他帶著還在上學的魏憫之,跑也不能跑,又怕那些人傷害魏憫之,隻能老老實實假裝順從,每次他領完工資都會被那些人叫過去還債,隻留下一點點錢不至於讓他們餓死。
這樣相安無事了一段時間,他還是不太放心把魏憫之放在自己身邊,想了很多辦法,最後也隻能讓魏憫之去住校。
魏憫之成績好,老師願意多關照他幾分,助學金和獎學金也剛好夠學費和住宿費,他隻要定時給生活費就行了。
剛開始魏憫之周末和放假還會回來找他,後來上了高中,他就不允許對方回來了,隻是偶爾才擠時間去魏憫之學校看看,說幾句話就匆忙離開。
原本他計劃著等魏憫之高考完,他帶他去下館子吃頓好的慶祝一下,沒成想會出意外……
“怎麼了?”
魏憫之的聲音讓葉明澤回過神,他往嘴裡扒了口飯,鼓著腮幫子說:“沒,你這手藝都能出去開餐館了。”
魏憫之給他添了一筷子菜,提醒他道:“慢點吃,吃太快對胃不好。”
葉明澤忙不迭應了一聲,雖然放慢了速度,卻也沒有把頭抬起來。
這頓飯他等了很久,魏憫之卻又比他多等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