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桂花嬸的女兒, 在場三人的心情莫名地都有些沉重,也很噓唏。
這年代知青下鄉,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返城,有些知青為了回城, 真是想儘了辦法, 隻要能抓住回城的機會, 似乎什麼都願意做。
桂花嬸女兒這樣的經曆, 其實也不少見。
方美怡感慨一番後, 說道:“算了算了,我也不和桂花嬸一般見識, 最多以後她說話不中聽, 我頂回去。”
顧夷嘉和方美霞聽得都想笑。
方美霞說:“你要是頂回去,桂花嬸隻怕要氣得厲害,她那性子,隻能自己說彆人, 彆人可不能說她。”
“那也不能任她胡說八道戳我的心吧?”方美怡不樂意。
方美霞道:“你要是不想讓她戳你的心, 你就趕緊找個對象。”
“就算找到對象,還要麵臨催生,還不是要被她說?”方美怡看著自己堂姐,“要不是剛才我頂回去, 隻怕她又朝你催生了。”
連那連環畫都沒法讓桂花嬸轉移注意力,可見她對催生催婚多執著。
方美霞無言以對。
接著, 方美怡轉頭對顧夷嘉說:“嘉嘉, 你可彆不信, 你和封團長已經結婚,在他們眼裡,結婚後女人就要趕緊生娃, 要是不生的話,就像霞姐那樣,要被指指點點。”
被兩個姑娘盯著的顧夷嘉道:“我還年輕呢。”
“二十一歲,確實年輕。”方美霞羨慕地看著顧夷嘉滿臉膠原蛋白的臉蛋兒,又美又仙,“我都不急,嘉嘉也不用急。”
“但那些三姑六婆為我們急啊。”方美怡接道。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有誌一同地歎氣。
方美怡扁嘴,“過年一點都不好!明明這麼好的日子,彆總是說些掃興的愣子話嘛。”
顧夷嘉確實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麵臨被催生。
當她和方美怡一起去廚房拿些水果,遇到路過的桂花嬸。
桂花嬸的個子有些矮,但身材一點也不瘦,還挺有份量的,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吃。能在這樣的年代裡,吃成這樣,若不是她的家庭條件好,就是她比較自私,吃東西隻顧著自己,不管家人吃多少。
桂花嬸心裡還氣方美怡先前的頂嘴,沒給她好臉色,看向顧夷嘉。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顧同誌,你和封團長結婚都好幾個月,應該有消息了吧?封團長快要到三十,這年紀早就應該當爸爸,顧同誌可不能像某些女同誌那麼自私,等封團長年紀一大把,都沒當上爸爸。嬸子也是為你好啊,要不然,封團長家裡的長輩估計有意見……”
顧夷嘉發現,有些人還真是給臉不要臉,怪不得方美怡沒法忍。
她自然也不會忍這氣,笑眯眯地說:“多謝嬸子關心,我婆婆他們並沒什麼意見,說我還年輕呢,過幾年也不遲。”
桂花嬸頓時噎住,偏偏對麵的姑娘笑得清純可人,一臉無害,說話也是柔柔細細的,看著比方美怡那刺頭順眼多了。
但桂花嬸就是看她不順眼。
應該說,不管是誰和封凜結婚,她都不順眼,並不是單單針對顧夷嘉。
要是當年封團長肯和她女兒相親,娶了她女兒,女兒就不會和一個城裡的知青跑了。
桂花嬸道:“你彆不信我!估計是你剛結婚,封團長的家人不好說什麼,這時間一長啊,那可就不一定。再說了,事業哪裡有家庭重要?女人還是顧著家比較好,顧同誌你還年輕,很多道理不懂,我可是好心提點你……”
聽她越說越不像樣,方美怡又炸了。
“桂花嬸,得了吧。”她打斷桂花嬸的話,“你要是真這麼有經驗,就應該讓你兒媳婦出去工作,不是拘著她在家裡伺候你、照顧兩個孩子,真是太不像話。”
被個小輩指責不像話,桂花嬸差點氣爆,指著方美怡,“你你你……”
方美怡不理她,拉著顧夷嘉就走,遠遠的還能聽到她的話。
“嘉嘉,你就是脾氣太好了,有些人啊,為老不尊,想指點小輩,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個長輩的樣子……”
桂花嬸氣得渾身發抖,終於忍無可忍,去找宋月梅告狀。
聽她告狀的宋月梅嘴裡虛應著,心裡很不耐煩。
要是桂花嬸說她女兒就算了,美怡那張嘴確實是得理不饒人,應該治一下。但她竟然還跑到封團長的媳婦麵前說三道四,她有什麼資格去質疑人家司令的兒媳婦?封家人都不說什麼,她一個外人還操心上了。
“你放心,我回頭會說說美怡那丫頭的。”宋月梅一臉和氣,語氣一轉,“不過嘉嘉那孩子,封司令和阿霽聽說都很滿意,妳就不必為她操那麼多心了。”
桂花嬸也不是真的蠢,哪裡聽不懂她最後那句話的勸告和諷刺。
她的心情越發的不順。
部隊這邊的領導都知道封凜的來曆和他背後的封家,正是因為如此,當初盯著他婚事的人才會那麼多。
桂花嬸就是其中一人。
但男人要是不想和女同誌相親,彆人也逼不了。
桂花嬸很無奈,當年沒辦法讓女兒和封凜相親。她一直覺得,要是封凜見到她女兒,一定會喜歡她女兒的,說不定早就結婚,哪裡還有那顧夷嘉什麼事兒。
要是能和京市的封家成為親家,女兒成為封司令的兒媳婦,她男人早就被親家提攜,不至於還留在這山窩子裡,早就調到京市去當乾部。
桂花嬸越想越難受,也越想越生氣,甚至覺得麵前的宋月梅看著都挺氣人的。
她麵子掛不住,勉強地哼一聲,陰陽怪氣地說:“我這不是看封團長年紀大了嘛,彆的男同誌像他這麼大的年紀,都已經當爸爸了。”
宋月梅暗暗翻白眼,你還真是操心上了啊?
她提醒道:“你咋忘了俞團長,俞團長比封團長還大幾歲哩,不也沒當爸爸?”
桂花嬸嘿了一聲,“那不是你家美霞不肯生嗎?”
她最看不慣這些年輕又嬌氣的女同誌,像她們這一輩的,當年什麼苦沒吃過。現在的女同誌啊,一看就是不能乾活又愛俏的,要是早幾年,她們穿得這麼妖妖嬈嬈的,早就被那些紅小兵們拉走。
宋月梅的臉色微微一沉。
方美霞和俞團長兩口子曾經商量好,推遲幾年再要孩子,他們這些長輩們再急也沒轍,可這事也不是彆人隨便拿來諷刺他們家孩子的。
她勉強道:“美霞隻是推遲幾年生,不是不肯生。”
“那和不肯生有啥兩樣?月梅啊,你可不能太大意,你家的這兩個姑娘,一個不肯生,一個不肯結婚,小心彆人笑話你養個不能生蛋的和老閨女……”
宋月梅深深地吸口氣,終於體會到女兒先前的心情。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桂花,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管得太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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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桂花嬸越想越氣,朝她男人道:“我好心提醒月梅,她竟然說我管得寬?你聽聽,這是什麼話!好歹咱們也是多年的鄰居,她當年不肯幫小蓮和封團長牽線就算了,這會兒竟然還諷刺我……”
說到最後,桂花嬸都氣要哭了。
桂花嬸的男人姓杜,叫杜平川。
此時杜平川很納悶,問道:“你提醒她什麼?”
桂花嬸氣呼呼地將自己今天在方師長家遇到的事和他說了,聽得杜平川一陣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