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捉鬼(2 / 2)

秦湘和秦洋對視一眼出門去,就看到倆公安拿手銬烤著一個年輕男人,可不就是秦湘回來的時候碰見的那個。

看這年紀大約是喬慧蘭的兒子了,程剛瞥了秦湘一眼,眼中閃過憤怒,秦洋冷冷的瞥過去,目光中的陰狠讓倆公安都忍不住側目。程剛收回目光辯解道,“公安同誌,我真不知道這事兒。”

“知道不知道的去公安局解釋吧。你母親已經都說了。”說完公安徑直帶著程剛走了。

秦湘冷眼看著,突然一個女人朝她撲了過來,“都是你這個女人多管閒事兒,關你什麼事兒啊,就你錢多,不要臉的狐狸精。”

人還沒挨著秦湘,秦湘已經閃開了,聽著女人的謾罵秦湘一巴掌糊過去,“嘴巴再不乾不淨的,我還得扇你。自家人作惡你不說勸阻,我這受害者反而罪過了。真當我好欺負呢,受了委屈你找公安辯解去,想從我這裡找安慰,你找錯人了。”

鬨騰的功夫好幾戶人家跑出來看熱鬨了,見此情形,忍不住道,“程剛媳婦,這就是你們家不對了,都是鄰裡鄰居的哪有你們這麼做事兒的。”

“就是,你們租房子,劉老太太又不是不租,何必乾這樣惡心人的事兒呢。”

幾個原本打過租房子主意的幾家人也不痛快,若沒這事兒,說不定他們就租了房子了,就算當初一個月要價八塊,兩家合租的話也就四塊錢,怎麼著也能承受的了的。現在卻沒他們什麼事兒了,想想都不痛快。

程剛媳婦被打了一巴掌直接坐地上哭了,“剛子啊,你可怎麼辦啊。”

秦湘懶得搭理她,跟幾個大娘道了謝便跟秦洋回家收拾東西了。

傍晚的時候劉老太太過來了,“這公安可真厲害,幾句話將事兒給詐了出來,竟然是程剛乾的,公安那邊說了,這牆得程家給抹,還得賠償我損失費,我把這半年的租金都算進去了,少一毛我都跟他們沒完。”

秦湘笑道,“這是應該的。”

劉老太太道,“趕明我就盯著他們把屋裡給抹乾淨了,值錢的東西你先往其他屋裡放,保證抹的乾乾淨淨。”

秦湘也不含糊,當即答應下來,“行。”

至於程剛,雖然說現在嚴打,但是隻要劉老太太拿了錢原諒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也就劉老太太心軟,禁不住喬慧蘭下跪哀求答應了,不然換個心狠的人程剛進去沒個三年五年的都出不來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劉老太太就押著程剛過來了。

程家賠錢又得乾這活,裡子麵子是都沒了,這縣城裡大約就沒有不知道這事兒的了。

進了院子看到秦湘的時候程剛瞥了眼就垂下頭,然後進屋在劉老太太挑剔的指揮下開始乾活了,被罵了也是一聲不吭。

秦湘道,“這下應該不會再折騰了吧。”

秦洋卻不這樣認為,“那不好說。這個程剛離的遠點兒,不像好人。”

能讓秦洋說出這話,就說明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了。秦湘點頭,看著他笑,“我知道了,那三哥以後就住這兒,有你震著他肯定不敢耍心思。”

在太歲頭上動土那是找死。秦洋可不是好脾氣的人。

正在乾活的程剛察覺到有人看他,就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正對上秦洋似笑非笑的一雙眼睛。程剛嚇得趕緊收回目光繼續乾活,因為停頓這一下,又被劉老太太罵了一頓。

程剛敢怒不敢言,昨天這老太太就說了,如果錢不到位,活乾不好,那就讓他進去踩縫紉機去,這讓他很惱火,他恨恨的看了劉老太太一眼,劉老太太又是一通罵。

“年紀輕輕的不學好,一家子敗類,以後離我這院子遠一點兒,你在公安局可是留了案底的。”

“你小子我看著長大了,你什麼德性我一清二楚,以後我會時常盯著你的,彆想再打壞主意。”

牆上的血跡都抹起來了,屋裡的牆上說實話有些不怎麼好看。

但這年月也就這樣了,劉老太太將程剛攆走後對秦湘說道,“等我回頭弄些報紙糊一下,這事兒你也吃了虧,我把事兒給辦勻和了,保證他們日後不敢再來欺負你。”

秦湘看著老太太的樣子,就知道這位也不是吃虧的主,當即點頭,“那先謝謝劉大娘了。”

劉老太太點點頭,矜持的走了,沒多久就聽見隔壁傳來吵架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哭聲。

但哭聲似乎不是劉老太太的,秦湘也就沒過去,秦洋忍不住樂了,“這老太太竟然也是個厲害的。”

秦湘倒是覺得這樣挺好的。在這年月,老實人容易受欺負。

眼瞅著過了正月初五,秦湘催問著南下的事兒,秦洋看她著急,便出去跑了幾趟,回來便說,“這次給我安排了西北的活。”

他說完秦湘頓時遺憾,接著秦洋笑了起來,“但正好有人往杭城去,我跟人申請了一下,到時候往杭城,帶著你。”

秦湘一顆心頓時又升騰起來,知道三哥逗她玩呢,不由笑道,“三哥,你故意的啊。杭城那邊發展也不錯,雖然比不上羊城靠近港城經濟繁華,但小商品也挺好。”

“逗你玩呢,我也打聽了一下,杭城那邊發展挺好,批發什麼的也方便,有不少新鮮東西都是從羊城傳過去的。”秦洋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柔和許多,看著也沒那麼嚇人了。

其實秦湘能理解三哥。三哥並不是運輸隊的正式員工,說白了就是車隊額外聘請過來跟司機路上能換班休息順便充當打手防止路上有人劫道的。所以三哥就習慣了用那種陰狠的表情打量人,實際上他這人心最軟了。

秦湘正色道,“三哥,咱們商量個事兒。”

秦洋點頭,“你說。”

秦湘:“如果我去羊城倒貨能賺到錢,以後你就不要乾這個了,跟我合作怎麼樣。”

雖然她本錢就那麼六七百塊錢,但她的心大也很野,有一腔創業發家致富的心思。但她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這個時代有機遇也有危險,旁的不說,就路途上就充滿危機,她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出門在外,更是一些壞人眼中的香餑餑。

三哥膽子大,有本事,可能缺少了點兒發家致富的心思,兄妹倆合在一起豈不是正好?

至於以後三哥如果娶了媳婦想單乾,那也沒問題,那時候說不定生意已經邁上正軌,她可能也有員工了,所以並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她是真誠的邀請,秦洋卻沒當回事兒,“你先賺了錢再說。”

但秦湘卻不肯放過他,拉著他給個痛快話,“三哥,你就答應吧,不然你放心我一個人往後來回跑嗎?我聽說坐火車也不安全呢,有小偷有人販子聽說還有搶劫的呢。”

這事兒是不是事實秦洋一清二楚,如果沒那麼些壞人,他都沒能有這份工作。現在妹妹擺明了要創業,還將問題擺了出來,就是想拉著他一起。

秦洋看著認真的妹妹,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這丫頭,竟然學會算計你哥了。”

秦湘默認了,嘿嘿笑了笑,“那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秦洋道,“等你賺了錢再大口氣的跟我說吧。”

秦湘挑眉,“那三哥你就時刻準備吧。”

事情已經定下來了,過了初十就出門,還有好幾天的時間門。

秦湘算了算自己的本錢,刨除這兩天吃喝還有租房子,她手裡還有六百七十塊錢,去羊城的車票雖然省了,但是少不得要給三哥的同事買盒煙之類的,還得預留出住宿費和餐費,這麼算下來,她能動用買貨的錢恐怕最多六百塊錢。

六百塊錢的購買力在鄉下甚至縣城都是很大的。

但到了南方倒貨,六百塊錢就真的不起眼了,就算隻買襯衣,都買不了一百件兒,大老遠的跑一趟就買那麼點東西回來,想想都覺得虧啊。

於是秦湘便問三哥要不要跟他合夥,入股一起乾等賣了錢分錢。秦洋想了想,明白妹妹是錢不湊手了,直接拿了三百塊給她,“你拿著用,入夥就算了。”

秦湘幽幽道,“三哥你不信我啊。”

“那倒不是。”秦洋道,“我又不會做買賣,弄回來還得你去賣,我要是分錢那不是占你便宜了。就這樣。”

這是秦洋所有的家當了,他跟著跑長途看著風光,可賺錢也沒那麼容易,就這三百塊錢還是捎帶賣煙賺了好幾年的。秦湘明白三哥的意思了,便點頭收了,“三哥,謝謝你,我給你算利息打欠條。”

一聽她還要打欠條,秦洋不樂意了,“你可拉倒吧,親兄妹打什麼欠條。”

但秦湘堅持,將欠條寫的明明白白,“親兄弟明算賬。”

當天下午秦洋提議可以去問問二哥秦海,二哥這人想法向來跟正常人不一樣,說不定肯入股。

兄妹倆看著下班點了,這才拎了二斤肉去了秦海家。

秦海當年是中專畢業,然後分配到了縣裡食品廠,二嫂黃秀芬和她的父母也都是食品廠的工人,黃秀芬父母就她這一個閨女,思來想去的就看上秦海了。

秦海家兒子多是一方麵,也是看上了秦海為人踏實能乾。

而黃秀芬為人有些沉默,長相清秀,秦海一番思量倆人就搞起對象,結了婚後也是跟老丈人一家子住在一起。

外頭有人傳言說秦海是倒插門了,但秦海也不在意,甚至還勸服了秦保田兩口子。一家子在縣城住的很舒坦。

兩年前,秦海和黃秀芬也分了房子,一家四口就從黃家搬出來了,住著一室一廳的房子,比一般人家強多了。

秦湘和秦洋上樓的時候樓道裡不少做飯的人,看見倆人上來,就有人喊道,“秀芬,你家小姑子和小叔子來了。”

喊完這嫂子就笑著問,“小秦啊,你對象就是個大學生對不了?”

秦湘笑道,“前對象是。”

“啊?”

秦湘也沒解釋,和二哥一路往前到了秦海家門口。黃秀芬已經站起來了,笑著說,“快進屋暖和,你二哥也回來了。”

說完小聲道,“你甭搭理她們,沒壞心,就是喜歡打聽事兒。”

秦湘點頭,“我明白。”

兄妹倆進屋了,黃秀芬又忙著做飯,看了眼晚飯覺得菜有些少,忙進屋拿錢出去買點現成的了。

這就是縣城裡的好處,雖然大家都還不富裕,但一些小商小販已經出現了,買點現成的飯菜也方便。

秦湘和秦洋進屋,就見秦海正坐在椅子上聽廣播,見他們來了,也不意外,“過來縣裡找房子?要是找不到就先來我這邊住著,讓秦寶跟我們睡,你帶秦蘭睡就得了。”

一室一廳的房子愣是隔出來兩間門睡覺的屋子,原本倆孩子就住一個屋子,秦湘來住的話倒也勉強住的開。

秦湘搖頭,“二哥,房子我已經找好了,我和三哥已經住進去好幾天了。”

說著她就說了一下位置,秦海意外道,“位置倒是不錯,這價格也便宜。”

他一頓,“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秦洋和秦湘對視一眼,覺得二哥這腦子就是好使,當下便將前幾天的事兒說了一遍。

事情雖然過去好幾天了,房子裡也收拾好了,但仍舊聽的秦海直皺眉頭,“你一個姑娘家住著是真的不安全。”

秦湘瞥了眼三哥,“這不是拉著三哥一起住嗎。”

“他又不能整天在家。”秦海道,“算了,先這麼著,外頭都在嚴打,估計也沒人敢在這時候找不痛快。”

秦湘點頭,“就是這樣。”

沒一會兒的功夫黃秀芬將晚飯做好了,秦蘭也領著秦寶回來了,看到秦湘的時候秦蘭很興奮,“小姑。”

小姑娘才五歲,很可愛也很漂亮,很喜歡小姑,見小姑來了,吃飯都挨著小姑坐了。

飯桌上,兄妹幾個邊說邊聊,秦海突然道,“你們過來是還有其他事兒吧?”

秦海向來不愛管閒事兒,自家的事兒也不怎麼摻和,但他這人腦子其實挺好使,就知道弟弟妹妹過來肯定有事兒。

秦洋也不搭話,秦湘便說了自己的意思,“我要去羊城倒貨回來將那屋子的後門開了,擺攤做買賣,但是本錢不夠,就想問問二哥二嫂有沒有興奮插一腳,到時候賺了錢按照出資分錢。”

沒想到是這個,秦海一愣,黃秀芬沒言語,也不摻和,秦海想了想說,“錢我可以借你,但是買賣我不摻和。”

作為秦家唯一有正式工作的人,秦海還是有點驕傲的。

秦湘也理解,這年月的人覺得乾個體戶不體麵,不如拿鐵飯碗舒坦。所以不少體製內或者廠裡上班的看不上乾個體戶。寧願拿一個月三四十的工資也不想去擔著風險一天賺三十。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九十年代初,下崗潮來臨,大批的工人開始下崗自謀出路。二哥二嫂也是在那時候下崗,然後開始從小賣部做起的。

秦湘也不強求,點頭道,“行。”

吃了飯,黃秀芬和秦海商量了一下,拿了二百塊錢給秦湘,“你頭一次乾,就先穩紮穩打,後麵如果可行還需要錢,我們再幫你多拿點兒。”

雙職工家庭,又有兩家老人幫襯,秦海他們這個小家還真是能攢下錢的。

秦湘明白二哥的顧慮,這錢說是借給她,其實就已經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了。

上一輩子她跟二哥二嫂打交道的還真是不多,感情也淡淡的,可沒想到這一世二哥二嫂能為她做那麼多。

秦湘點頭,聲音哽咽,“二哥二嫂,謝謝你們。”

“這話就外道了,我沒有妹子,你就是我親妹子。”黃秀芬這人沉默,就格外喜歡小姑子這種爽利的性子,又心疼小姑子婚事不順受的委屈。

從秦海家出來之後,秦洋又問,“還去秦娟家嗎?”

想了想四姐的情況,秦湘搖了搖頭,“不去了,四姐的婆婆本來就看不上她,我們再因為這事兒找她說不定又要給她臉色看了。”

秦洋嗯了一聲,秦湘想到上一輩子四姐的悲劇,猶豫了一下對秦洋道,“三哥,要不咱們明天就過去看看我四姐吧,好歹讓人知道她是有娘家人撐腰的。”

初二一般出了嫁的閨女回娘家,但是四姐卻沒回去。他們倒是不懷疑秦娟看不上家裡,而是秦娟的婆家不是東西,她那婆婆看不上鄉下人,不樂意秦娟回去。

秦洋心裡也不痛快,點頭道,“那明天就去看看。”

秦湘忍不住歎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在想四姐的事兒。

秦家兄弟姐妹五個,秦軍為人自私不是東西,剩下四個都是秦湘的奶奶帶大教養的。但即便是同一個人帶大的孩子,脾氣也是不一樣。秦湘性子爽利,秦海腦子聰明做事兒有成算,秦洋更是個膽大包天的。唯獨秦娟自小就是個性子軟的。

就這麼個性子軟的姑娘,卻在去縣裡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男人趙前進,還義無反顧的要嫁了對方。當初她爸並不同意,覺得縣城的工人眼高於頂,不是良配,倒是她媽覺得人還不錯,起碼是工人,嫁過去不吃虧。後來秦娟非要嫁,於是就嫁了。

可事情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趙家人的確不是好東西,在秦娟生了閨女之後更加麵目可憎,秦娟的性子就更沉默了。

而且那時候都已經開始實行計劃生育了,秦娟的男人和公婆都是工人,要是敢生二胎那工作也就沒了。

因為這事兒那家人對秦娟非打即罵,日子過的極其不順。

他們奶奶臨走的時候看著他們兄弟姐妹幾個,目光落在秦娟身上的時候全是不放心。

上一輩子她不止一次的勸秦娟離婚,可秦娟被趙前進威脅,愣是不敢離婚。

那時候秦湘已經跟著王俊生出去外麵了,又忙著四處打工賺錢,對四姐的事兒也就沒再上心了。

等王俊生生意終於做起來的時候,家中突然傳來噩耗,說是秦娟跟她婆婆吵架的時候不小心摔下樓梯,腦袋正好磕在棱角上,人沒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縱使她媽那人重男輕女也是哭的死去活來,後悔當年讓秦娟嫁了。

如今重來一回,秦湘忍不住想,她都能離婚了,那麼四姐能不能離婚呢?又會不會願意離婚呢?

半夜裡終於睡著了,秦湘夢裡看到秦娟一腦門子的血,說著後悔的話,小外甥女趙娣驚恐的看著秦娟的樣子整個人變得癡傻。

一夜噩夢,醒來的時候秦湘頭痛欲裂,吃過早飯就趕緊喊著秦洋往秦娟家去了。

然而到了那兒才發現趙家門上了鎖,隔壁鄰居一問三不知,“一大早一家子就出門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秦湘遺憾,等下午再過來還是沒能見到人。

秦湘有些焦灼,可第二天就正月初十了,秦洋跟車的大貨車也要出發了,秦湘隻能按捺下心思準備出行。

初十一大早,秦湘簡單收拾了行李跟著秦洋坐上了前往南方的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