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033章(一更) 無故腹瀉(1 / 2)

第三十三章

林舒月趕到醫院的時候, 阿琴已經要出院了,她的病又重了,醫生說, 讓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想做點什麼就做點什麼。

她想去看一場芭蕾舞演出, 她的娜娜最喜歡跳這個舞, 隻可惜她才剛剛報上班,人就沒了,阿琴這輩子也沒有機會看女兒演出一次。

阿琴說話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 比起上回在鄧玲跟楊浩安被抓那天在警察見麵的那次, 她虛弱了很多,王貴全被她打發出去辦理出院手續了。

她找來林舒月,就是想讓林舒月幫她們夫妻拍兩張照片, 她知道她們太麻煩林舒月了,會拍照的人很多,外麵的照相館多不勝數, 但是林舒月對她的意義還是不一樣的。

“林記者,我知道你是做大事情的, 像給我們拍照這種事情,是辱沒你了。可對我們來說, 你對我們夫妻的意義是不一樣的。”阿琴說這句話, 就說了一分鐘, 斷斷續續的,說幾個字,就要停下來喘喘氣。

當年的車禍,傷到了她的肺,能活到現在, 已經是王貴全對她照顧得很好了。

“怎麼會呢,我能給你們拍這個照,是我的榮幸。”林舒月坐在病房的凳子上,跟坐在輪椅上的阿琴說話。

阿琴笑了笑,看向窗戶外麵的天空,今天的天意外的藍,一縷縷的白雲飄在上麵,陽光也格外的明媚。

“我父母疼愛我兄弟,不疼我,我成年了,他對外麵說要五百塊錢彩禮,誰拿得出來,就讓我嫁給誰。阿全就拿著他打了好幾年工的全部積蓄來娶我了。”

“阿全父母從小就沒了,是跟著他奶奶長大的,他奶奶早早的就沒了。我跟他結婚以後,我們是夫妻,也是親人。”

“孩子沒了,我也馬上就要去找孩子們了,這個世界上,就剩下阿全一個人了。”阿琴說:“我知道,等我走了,阿全唯一活下去的目的就是等待鄧玲跟楊浩安的下場。我聽警察說,鄧玲跟楊浩安手裡的案子太多,等待他們的隻能是死刑。”

“等他們一死,阿全也活不下去了。我就想著,到時候請你幫忙,把我們埋在一起。我們對老家的那些人,不信任。”阿琴跟王貴全孩子沒了,這些年裡,兩人的親戚多次帶著自家孩子到他們麵前來走動,就是想要他們沒了以後,把家產給他們的孩子。

阿琴是不願意也不想給的。當年他們的娜娜剛剛沒了之後,那些人的嘴臉她至今都還記得,且永世不忘。

說來可笑,她不是無父無母的人,他家阿全也有近親,可到最後,她們兩口子能夠托付後事的人,隻有這個幾麵之緣的記者。

阿琴說不清是什麼原因,但她就是相信林舒月,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她就相信她。

這不是什麼大事,林舒月答應了。

阿琴笑了:“不白讓你幫忙,我們那個小漁村啊,這些年發展越來越好了,我跟阿全在離海邊比較近的地方買了一塊地,地不大,兩分。我們把那塊地給你。”

林舒月不是個無知的人,阿琴她們那個小村子風景秀麗,離景點也近,現在就有許多自發過去的遊客,再過幾年,旅遊業發展更加發達,到時候去的人就更多了,海邊旅遊區的地,寸土寸金。

兩分地,折算一下就是一百三十多平米。

“阿嫂,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幫你們,是我作為一個記者,該做的事情。你把地給我,性質就變了。你剛剛說的事情,我也就不幫你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愛財,海邊一百多平米的地林舒月也想要。

但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今天若是要了阿琴的這兩分地,那她丟掉的,是她作為一個預備役警察,一個記者該有的正直、善良。

她今天能收阿琴的地,明天,她就能收凶手的封口費。她走的不是娛樂口的路子,她若是真的收了凶手的封口費,那她就成了跟凶手一樣的人。

往後她再做報道,心就不會純粹了。林舒月不想成為那樣的人,所以她有她的底線。

係統給她的完成任務的獎金她要,公安局給她的見義勇為的嘉獎她要,報社發給她的獎金她也要,那是她應該得到的嘉獎。

受害者的感謝費、物以及凶手的錢、物,她這一輩子都不能沾。這是她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記者的底線。

阿琴笑得格外開心。她是真心想把這塊地給林舒月的,林舒月收下了她會很開心,可林舒月不收,她更開心了。

“林記者,你是個好記者。人民需要你這樣的好記者。”

阿琴的這句話,無疑是對林舒月最好的褒獎了。

“你對我說這句話,比送地給我更讓我開心。”

兩個女人閒聊著,外麵樹上的治療不知疲倦的叫著,給聽到她叫聲的人帶來了一絲說不出的燥意思。

芭蕾舞表演就在晚上,林舒月跟阿琴夫妻去吃了一個飯,這一路上,她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在王貴全和阿琴看不到的角落給他們拍照。

許多張照片裡,他們夫妻默契對視,有時候會相識一笑,有時候阿琴在瞪王貴全。每一張照片都很自然。

芭蕾舞表演一共一個半小時,在演員門謝幕的時候,林舒月退後幾步,給阿琴跟王貴全照了一張相片。

這張相片的背景,是一個模糊的十五六歲的小芭蕾舞演員,在光影的折射下,像極了一家三口。

次日林舒月把這張照片打出來的時候,阿琴哭了一場。

她想,若是沒有當年的事情,她的女兒也該像昨天那些芭蕾舞演員一樣,在舞台上光芒四射。

阿琴她們租住的地方就離醫院不遠。今天的天氣很好,林舒月來的時候,阿琴跟王貴全正在下麵散步。

林舒月坐在石頭上,問阿琴:“鄭忠福出來以後來見過你們嗎?”

阿琴搖搖頭,沉默寡言的王貴全說:“他帶著禮來看過我們,我們沒見他。”

阿琴說:“我知道當年的事情,他們也是受害者,他們一家的情況跟我們家相比好不了多少。甚至當年在出事之前,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可現在,我沒有辦法不遷怒,沒有辦法跟他們心平氣和的見麵。”

“我最惡毒的那幾年,我甚至想,當初為什麼死的是我的女兒,不是他的女兒呢。”人都有惡性的一麵,在阿琴想念孩子,在痛苦的深淵裡翻騰不得的時候,她無法不惡毒。

現在,她平和了很多了,可她還是不想見鄭忠福。

林舒月沒跟她坐多久,阿琴跟林舒月說,王貴全在鵬城的墓地買了兩個墓,等她沒了,就把兩個孩子的骨灰放在他的跟前,等王貴全也下去了,他們一家就團聚了。

並且那個墓園會給墓園裡的墓掃墓,這樣,他們不擔心下去以後墳頭長草無人拔了。

林舒月在回去的路上,越走越難過,她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走到背著人的地方狠狠地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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