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後他能遠快於一般人地進入正軌並且專注於科研,很大程度得益於有楊曉生這樣得力的同事。
楊曉生平常做事沉穩細心,打理起實驗室方寸不亂。
現在快到組會的時間了,沒什麼特殊的事他不會臨時缺席。
“燕老師,我剛接了教務處一個電話……”楊曉生看見牧長覺手裡拿著燕知的包,很有眼力見地去接,“謝謝您,我拿著吧。”
牧長覺的目光在他臉上落了一秒,“不客氣,你們聊。”
他安靜地站在一邊,似乎不打算繼續說話,也沒有把包遞給楊曉生。
伸出去的手空落落地懸著,楊曉生略一愣,“哦,那邊說昨天您上課班上有個學生剛確診了肺結核,在活躍期。學校通知他的室友和一起上課的學生都去醫院測一下皮試。他說昨天他上課前跟您聊了幾句,您記得嗎?”
燕知稍微想了一下,“哦,是有個學生,沒抽到簽還去上課了。”
“對。”楊曉生點頭,“所以您最好也今天去醫院查一下。實驗室裡我已經通知他們組會取消,學生做好彙報PPT會郵件發給您。”
燕知不喜歡任何沒有按計劃進行的事情。
哪怕身體非常不舒服,他還是會堅持來實驗室開組會。
如果沒有楊曉生,他就會戴好口罩開完組會再去醫院。
首先說一兩句話就傳上肺結核是一個小概率事件。
其次哪怕他已經傳上了,自己沒到活躍期也不會傳給其他人。
楊曉生這個嚴陣以待的態度是沒問題的,也符合他平常一絲不苟的作風。
燕知知道他的處理方式比自己的更正確更合乎常理,朝他笑笑,“那好,我現在去校醫院查一下,上午先辛苦你。”
“我陪您去。”楊曉生遞給燕知一個新
口罩。
“哦不用,你忙你的。”燕知把口罩戴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自己去就行。”
“這兩天學校有員工體檢,校醫院人挺多的。”楊曉生也看出來燕知臉色不是很好,從兜裡拿了塊水果糖給他。
有次燕知在組會上因為低血糖昏倒了,之後實驗室幾乎人人身上都帶著糖。
燕知不是因為低血糖難受,但他一向承彆人好意,笑著把糖接過來,“正好今天沒帶,吃完應該就沒事兒了。”
楊曉生還想堅持,但實在難以忽略沉默在旁邊的高大陰影。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這位老師是……?”
他回國時間短,也不大接觸科研之外的事物,隻覺得牧長覺有些眼熟。
“我姓牧,”牧長覺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等一會兒我跟著燕老師去醫院就好。”
燕知誰也不想讓跟著,“不……”
“另外我不是老師,”牧長覺意味深長地看向燕知,“我是燕老師前一陣新收的‘學生’,前不久才剛剛深入地交流過一晚上,對嗎?”
燕知真不明白牧長覺怎麼就忘不了這一茬事,怎麼跟誰都得這麼彆有深意地提一嘴。
雖然燕知現在知道了牧長覺不會真告訴彆人,隻是單純說給自己聽。
偏偏楊曉生還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
他有些困惑地看燕知,“我們招了新學生嗎,您在哪兒招的?”
燕知臉都不知道往哪擱,“他……”
總不能說是在酒店招的。
牧長覺把書包重新搭到肩頭,慢條斯理地低頭發短信。
“你先去忙,我倆一起去校醫院,回來我跟你具體說一下。”燕知跟楊曉生一句兩句也說不明白。
“那您有事兒給我打電話。”楊曉生說完,有些失落地上樓了。
“先坐會兒。”牧長覺拎著燕知的包,在一樓的長沙發上的自顧自地坐下。
燕知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坐下。
但是按照經驗,他自己現在估計也就還能走個兩百米,是肯定一口氣走不到校醫院的。
所以他也跟著坐下歇會兒。
“你不用跟我去。”燕知又開口推辭了一遍,“你現在不應該正是忙的時候嗎?”
“我是忙。”牧長覺把書包帶調長了一點,更適合自己的身型背,“但是忙的內容不就是和燕老師相關的嗎?你和劇組簽過合同的。”
他從包裡掏出來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去的保溫杯,倒了一杯熱水給燕知。
他又提醒燕知,“而且我也跟那個學生一起上過課啊。當時我就坐他旁邊,算起來,我被傳染的風險不比你大嗎?”
燕知喝了一口水,身上剛剛輕鬆一點。
聽見這一句話他又有些皺眉,“你跟他坐在一起了?你確定嗎?”
看見燕知有些坐不住似的要起來,牧長覺不慌不忙地思考了一下,“也可能記錯了。”
“怎麼可能
?”燕知不信。
過去牧長覺記台詞一絕,幾千字的台本一個小時就能記住,從來不耽誤哄他按時睡覺。
“怎麼不可能?”牧長覺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我歲數大了,什麼記不住都是正常的。”
“那趕緊去醫院。”
剛才燕知設想自己萬一被傳染的時候,預計了一下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多吃一點藥,但是好在這一部分費用醫保可以全額報銷。
現在聽見牧長覺這麼說,他心跳又有點快。
“燕老師還沒說呢,廚房可以借給我嗎?”牧長覺舒展了一下手臂,自然而然地扶住燕知的後背。
燕知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又有點弄不清他的邏輯,“你什麼時候用?”
“每天飯點兒。”牧長覺似乎當他同意了,“食材我都不用你的,我隻借炊具。”
他這時候又多出一層十分沒誠意的邊界,“如果燕老師介意我可能得病了,那炊具我也可以自己準備。”
“怎麼可能得病。”燕知有點上火了,語氣不大好。
“這不是去醫院看看就知道了嗎?”牧長覺搭在他後背上的手有意無意地拍了拍,“起來吧,車來了。”
燕知往學院的玻璃門外看。
陳傑正在卡宴裡麵朝他們招手。
“來接你的嗎?”燕知有點詫異,“東區離這兒也就一公裡不到。”
“那怎麼了?”牧長覺慢悠悠地就著燕知喝過的杯子,自顧自地喝了一口,“我歲數大了,走不動了。”
燕知坐著沒動,看著他把杯子擰好收到書包裡。
“起來了,”牧長覺把書包背起來,輕輕托了一把燕知的側腰,“順路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