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帶你去教堂吧。”燕知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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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周末,附近的街區在白天幾乎隻有慢跑和遛狗的人。
這條路是燕知最熟悉不過的。
從出租屋到教堂,大概隻要步行十五分鐘。
帕市的陽光一向極為熱烈,但是他們兩個走在樹蔭下卻也很涼爽。
教堂跟便利店不是同一個方向,路上隻有一些很小的雜貨商店,賣一些自家製作的應季甜果醬和圓筒冰激淩。
他們路過了兩三家雜貨店,總看到有心花怒放的小朋友拿著淋滿果醬的冰激淩一蹦一跳地出來。
燕知一邊走一邊跟牧長覺介紹路過的社區,但是每次路過雜貨店語速都會不由自主地慢下來。
“陪我去買瓶水。”牧長覺在路過下一個小雜貨店的時候,把燕知拉進去了。
牧長覺很快就在冷櫃裡挑好了一瓶蘇打水,準備結賬的時候正好看到燕知在打量門口的冰激淩機。
不鏽鋼色的時髦機器,一側摞著高高一列蛋筒,提示語讓客人自己擠好冰激淩去櫃台淋果醬。
“大科學家
,研究出來什麼沒有?”牧長覺湊到燕知身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伸手從蛋筒山上拿了一支下來,遞給他。
“我不要。”燕知向後退了半步,又重複一遍,“我不愛吃冰激淩。”
“那這怎麼辦?”牧長覺晃晃手裡的蛋筒,“已經拿下來了,不能放回去吧?”
“不能。”燕知肯定地回答。
“那我隻好給我自己做一個了。”牧長覺認真打量了一下冰激淩機上麵的不同標簽,指著其中一個,“這個不含乳糖,就跟舒化奶一樣,對吧?”
燕知又認可,“對。”
牧長覺把蘇打水給他拿著,繞出來一個很標致的冰激淩,自顧自地拿到櫃台,“請問都有什麼口味的果醬?”
櫃台前滿臉雀斑的紅發年輕人熱情洋溢地向牧長覺介紹,“最近選擇杏桃口味的人是最多的,但是我們也有草莓、藍莓和蔓越莓這些熱門口味。”
牧長覺煞有介事地自言自語,“杏桃口味的最流行啊,那……”
燕知很輕地咳了一聲,用腳尖踢了踢地麵。
“那麻煩你幫我加兩勺草莓果醬,謝謝。”牧長覺抿住一個笑,等著店員把冰激淩遞過來的時候指了指燕知,“給他。”
年輕人會心一笑,“當然。”
把冰激淩接過來的時候,燕知眼睛亮晶晶的,迅速地舔掉了最外麵搖搖欲墜的半顆草莓果肉。
又甜又涼爽,幾乎和他曾經想象中的味道一樣。
教堂門口的紅白玫瑰花牆一如從前一般地盛放。
他們走近教堂的時候,那些拿著冰激淩的小孩正圍在噴泉旁邊玩耍。
燕知走近那些嬉笑聲的時候有種時空交錯的恍惚。
那個時候他也是常常在這裡遇到很多小朋友,一到夏天就聚在噴泉旁邊吃冰激淩。
隻是那時候沒有牧長覺。
他推開教堂的門,裡麵幾乎沒什麼人。
陽光依舊透過玻璃花窗投下五彩斑斕的光影,大理石地板上無人修繕的裂縫開散成歲月的低語。
燕知帶著牧長覺推開懺悔室的矮門,“我過去經常來這裡。”
“來做什麼?”牧長覺溫和地問他。
燕知抬起眼睛,瞳孔裡映出凹陷的尖頂上那尊小小的天使像,“來想你。”
“我有時想為什麼我不能去見你,有時想以後怎麼去過沒有人的時候,”燕知比自己預想中的要平靜許多,“有時想你會不會也在想我。”
“那時候我透過這扇菱形窗聽到‘你’,我以為你終於來找我了。”燕知還是有一點難過,“你問我是不是在等你,然後我……”
牧長覺微微地偏著頭傾聽。
“然後我想擁抱你,”燕知的聲音低下去,“就撲空了。”
“那一幕不好。”牧長覺輕聲說道:“我們重來一遍好不好?”
燕知獨自坐在懺悔室裡。
悠長的火車鳴笛聲從不遠處傳來,好像把時鐘倒轉到出現幻象的第一天。
“我可以向你懺悔嗎?”牧長覺在窗外問他。
燕知不確定,“懺悔什麼?”
“有很多。”牧長覺溫和地回答:“我懺悔你上一年級的時候,你想吃冰激淩我不肯給你吃,讓你難過了,對不起。”
燕知不明白他為什麼提起這件事。
但他自己那天在見到“牧長覺”之前,心裡想的確實是那件事。
因為看到了吃冰激淩的小朋友。
單他那時候看到什麼都很容易想到牧長覺。
“我懺悔,”牧長覺繼續輕聲說:“讓你一個人那麼久,天天是不是等急了?”
燕知坐在懺悔室裡,泣不成聲。
懺悔室的門被重新拉開,外麵的人走到他身邊,慢慢把他嵌進自己懷裡,“你還願不願意再給我一次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