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十分鐘後。

鬱瀾坐在沙發上,對麵鐘嘉樂的表情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從剛進門時的晴天霹靂,到現在變成了一種完全自我說服後的了然。

他表情很複雜地看著對方,聽見鐘嘉樂甚至在自己幫他和褚妄編排故事。

自己還要見縫插針地回應幾句。

“對對對,是,嗯嗯,我跟你哥是靈魂伴侶,啊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之前雖然見麵不多,但一直保持著心靈共通的交流,嗯嗯嗯,不算是情侶的,就是靈魂共鳴的夥伴那種,對對,然後他出事了我二話不說卷著鋪蓋就過來了……”

“哇哦。”鐘嘉樂發出一聲聽上去可能略顯浮誇的讚歎,但該說不說絕對是由衷的,“是我剛才誤會你了。”

……倒也談不上誤會。

“我要是早知道你跟我哥以前見過,你們結婚那天我高低得來一趟,”鐘嘉樂甚至還發出惋惜的聲音,“你等著!回頭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鬱瀾欲言又止,看著鐘嘉樂的眼神有探究、好奇和無法理解,最後一堆話百轉千回在肚子裡轉了一圈,說出來的隻剩一句:“……謝謝哦。”

“哎呀,這話說的,你看,我們本來隻是普通同學,現在親上加親,我還要叫你一聲——”正當鐘嘉樂要把鬱瀾之前的話複述一遍時,鬱瀾立即伸手製止:“好了!彆叫了!我覺得我們繼續以同學的身份相處還是更自然!”

他到底是什麼腦回路!

什麼人會因為一句罵人的話就瞬間接受這個事實啊?!

鬱瀾想起自己剛回學校那天,也是鐘嘉樂過來招呼的自己,算了……他回想剛才褚妄露出的表情,覺得對方能有一個這樣的弟弟,也的確是件意料之外的事。

既然都知道身份了,鐘嘉樂乾脆繼續自己的演說,把下午在學校沒能說完的話補齊——不過鬱瀾聽完總結下來,基本都是些他對褚妄的讚美。

鐘嘉樂對褚妄有種幾乎盲目的崇拜,覺得他就是自己的學習對象,這麼一想,當時會那麼排斥他表哥因為車禍就要跟一個陌生人衝喜,倒也還算情有可原。

不過大概是說開了,鬱瀾聽著倒沒這麼無聊,比如在鐘嘉樂的視角裡,他初一的時候過生日,褚妄除了正常送了生日禮物以外,從親戚那兒打聽到鐘嘉樂成績下滑,於是在對方上門參加家庭聚會的時候托人帶了隻兔子送給他,等過了一個下午,那隻兔子從廚房出來就變成了麻辣兔頭,然後晚飯的時候冷冰冰告訴他,這就是不好好學習的下場。

鬱瀾聽完:…………

褚妄這能記得就有鬼了。

不過這也同時證明,鐘嘉樂能考上不錯的大學,褚妄簡直功不可沒。

鐘嘉樂隨母姓,據說是父母戀愛的時候他爸爸打賭輸了決定的,雖然聽上去十分草率,但總之從對方的口中聽上去,他的父母也算是家族裡最情比金堅的一對。

也難怪鐘嘉樂對所謂結婚一定要找喜歡的人那麼在意,估計也是受到

父母耳濡目染的緣故。

而且鐘嘉樂雖然跟褚家是親戚,但本人對所謂家族的事都不感興趣,因此甚至沒聽說過鬱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親生孩子,最後還把他送來跟褚妄衝喜這件事。

鬱瀾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隻要鬱翎不來煩他他可以當做對方不存在——畢竟按照書裡的劇情,鬱翎那個兒時的竹馬就要回國了,到時候主角們好好談戀愛,放他小炮灰一條生路就行。

不過席筠上來給他們送點心的時候,發現之前還在門口一臉震驚的兩個人已經開始有說有笑談天說地,友情看上去得到了質的鞏固。

她的表情也十分驚喜:“原來你們還是同學,那樂樂你以後要多照顧照顧小鬱。”

鐘嘉樂點頭,這才從席筠這裡知道了,原來下午同學口中隔壁學校的風雲人物,居然就是鬱瀾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

於是鐘嘉樂對他的情感在一個下午之內從不可置信到理解再到心疼,說什麼都給席筠做了保證:“姑姑!我肯定不會讓他再受欺負了!”

然後又看著鬱瀾道:“那上次在店裡遇到他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

鬱瀾如實開口:“當時不想鬨大,就覺得也不用事事都說出來。”

席筠隻是在上次鬱翎來家裡的時候聽過一點,還以為兩人隻是在店裡碰過麵,好奇地問:“樂樂,什麼事啊?”

鐘嘉樂立刻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給席筠說了。

“當時我看他哥哥要給他買衣服,還以為是關係好,那現在想想,不就是故意在欺負他麼?”

席筠這才知道這件事的原貌,當即臉色就沉了下來:“原來是這樣?他那天提……我還以為隻是隨口找茬。”

鐘嘉樂在經曆過剛才的澆花事件後已經完全站在鬱瀾這一邊了,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

鬱瀾是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當時就已經拿著褚妄的卡裝過一波了:“真沒關係的阿姨!”

他說了兩遍,席筠的神色才稍微緩和了些。

等幾人下樓吃完飯,鬱瀾終於把鐘嘉樂送走,才趿著鞋回了房間。

結果把門關上,走到褚妄身旁,剛把燈神搓出來,就看見對方也皺著個眉:“鐘嘉樂說的是真的?”

鬱瀾生怕他要生氣,當即舉起手:“褚先生我承諾過!下次再遇到這種事!絕對就先拿著你的卡把店買下來!”

大概是他答得太快,褚妄來不及多說什麼,頓了一會兒才擠出幾個字:“你沒受委屈就好。”

鬱瀾高高興興地衝他笑:“這個真的沒有。”

“那就行。”

鬱瀾走過來給他擦手:“褚先生,明天我隻有一節課,我一下課就過來,應該趕得上。”

他低著頭,好像擦得比以前都要用心仔細。

他其實真的覺得沒什麼,這種事這種話對他來說完全不會造成任何傷害。

可現在卻突然有了好幾個人,會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然後為了這幾句話,好像真

的很在意,真的要說保護他。

告訴他不用怕,下次不會再有了。

鬱瀾早就已經能熟練地辨彆真心假意,所以現在,不妨礙他隱隱地感到開心。

“好。”

褚妄低聲應道。

他看著鬱瀾一根一根地擦著他的手指,叫了一聲:“鬱瀾。”

“嗯?”鬱瀾聽見他的聲音,抬起頭來的時候,唇邊的笑容還沒散去。

他在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成很好看的弧度,或許他曾經察覺到過,因此會用這樣的笑容去迷惑彆人。

但褚妄在此刻依然有這樣的直覺,對方現在不是那個揣著小聰明的小騙子,好像隻是單純的有點開心。

“今天鐘嘉樂問的那些話,你彆放在心上。”

“哎?”鬱瀾停下來想了想,好像鐘嘉樂也沒有說什麼特彆的話?

也就是激情讚美了一下自己的偶像好哥哥褚妄,也就是從小到大說了一堆他的事,也就是不停地重複並驚歎他真的在褚妄出事前認識他……

不過他在此刻突然福至心靈,脫口而出:“你說的是他問的那句你談過幾段戀愛嗎?”

鬱瀾想起他當時還補充似的回答了一句“沒有”,於是連忙補充說:“沒事,我又不會問您這個。”

他說得這麼坦蕩,反而讓褚妄覺得剛才的話有些多餘。

“褚先生英俊瀟灑一表人才,有人喜歡是很正常的是吧。”鬱瀾這次沒昧著良心說。

而且自己來這裡以後,褚妄好像也沒表現出特彆反社會的樣子?

至少靈魂狀態下是。

褚妄卻沒回答這個問題,反過來問他:“要論這個,那也應該是你討人喜歡多些。”

鬱瀾聽見他這麼說,動作停頓片刻。

他聽得出褚妄是用心在說,但還是揚了揚唇角,輕鬆地回答:“哪有啊。”

“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他的眼梢弧度更甚,也沒有什麼因為這句話有彆的情緒,很輕鬆地說,“褚先生不是都看過了麼。”

但這樣不是也挺好。

褚妄正想這麼說,然而鬱瀾已經笑眯眯地換了個話頭:“更何況我又沒有那麼多條件,彆人不討厭我就不錯了。”

“褚先生,”鬱瀾想了想說,“明天‘大師’來,有沒有什麼特彆要注意的啊?或者要回避什麼的……”

“沒有吧。”褚妄便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估計也是跟之前一樣,你彆緊張。”

“我沒緊張。就是……”鬱瀾看過來,“萬一大師發現你,然後做了法,你消失了怎麼辦?”

“我就是說萬一,萬一哦,”因為鬱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這個想法,“我突然看不到你了,或者你突然不能跟我說話了怎麼辦?”

這次換褚妄頓住了。

他沒法告訴鬱瀾,其實這個問題他自己早就想過很多次了。

甚至在某幾天他都有種奇怪的感覺,擔心鬱瀾碰到自己後也無

法叫醒自己,他好像隨時會重新回到沒有任何回應的虛無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繼續過之前那一年的、不知時間流逝的磋磨。

“我們約定一個暗號怎麼樣?”鬱瀾思忖片刻,走到褚妄身旁。

治療床上的植物人安靜闔眸,呼吸平穩,好像隻是淺淺地睡了一覺。

鬱瀾蹲下來,又看了看不遠處無法沾地的男人,笑了一下,然後用右手的小拇指輕輕勾了一下對方的。

“褚先生。”他說,“如果真的有什麼情況,或者你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尚有意識但沒法再跟我交流……”

“如果您能控製一點點,就一點點的力氣,用小拇指碰一碰我,就知道你在裡麵了。”

“你呢?”片刻後,褚妄才沉聲問了一句。

“我不是一直都在這裡麼。”鬱瀾揚起頭對他笑,不過某一瞬有了一點幾不可察的心虛。

至少二個月以內不會走。

為了趕緊掩蓋掉這種心虛,鬱瀾又彎了彎眼睛說:“我又不會走。”

褚妄看著他,隔了很久才輕聲說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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