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不妨礙他對這人的意見很大:“你剛才說他是什麼?聯脈中國區的代理?”
“是啊。”鬱瀾對這些其實沒什麼概念,把鐘嘉樂下午跟自己說的又原封不動說了一遍,“我也不懂,鐘嘉樂打聽到了。”
“不過我之前聽過章妍姐說過一次,他是不是要跟……要跟我們有合作啊?”
聽到“我們”兩個字,褚妄原本又要變得鐵青的臉色又微妙地緩和了些,不過開口時的語氣依舊冰冷:“什麼合作,也不是非他們不可的。”
就差把“趕緊通知章妍彆跟他們玩兒”說出來了。
鬱瀾總覺得褚妄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些:“那這會不會有影響……”
“什麼影響。”褚妄眉眼間露出一寸屬於上位者的不屑,“本來就是他們求著來合作,真當我們現在缺這一點?”
“更何況他回國應該也有彆的項目,這個黃了,有點本事就自己去找下一個。”褚妄冷漠地說。
他說完這句,又忽然從剛才鬱瀾隨意概括的言語中提取到一點關鍵信息:“等等。”
“他是你前未婚夫?”
鬱瀾沒想到褚妄會在意這個,點點頭說:“是啊。”
“不過解除都是之前的事了,我這也是第一次見他……”
褚妄冷笑一聲,卻沒有再說什麼。
也不知道是厭惡還是……慶幸?
鬱瀾想到最後一個詞的時候自己都嚇了一跳。
褚妄怎麼可能會慶幸,這跟他又沒什麼關係。
但今天的褚妄好像是要跟之前不一樣。
以鬱瀾一個多月來的經驗,似乎今天的他,情緒比較鮮明?
從前的褚妄好像做什麼說什麼都是冷靜的,除了那次鬱翎上門要調監控時語氣有些急以外,就連開除陳璘這種事都輕描淡寫,仿佛隻是在詢問天氣。
可現在鬱瀾是能感覺到褚妄的一些不悅的,隻是他無法分辨是因為他跟對方的公司有過節,還是彆的什麼。
總不可能……
他心裡隱隱有個想法,但還沒成型就已經先自己掐滅了。
褚妄再怎麼說也是天之驕子,而自己隻是一個沒見過什麼大世麵、在他麵前暴露過真實麵目還有點睚眥必報的學生。
簡直是天方夜譚。
-
不過接下來幾天,鬱瀾觀察了一下,好像褚妄是真的對這個叫宋斯覺的主角
攻意見很大。
連著三天自己從學校回來以後,他都會要麼直接要麼隨意地問一句,宋斯覺有沒有來找過他。
鬱瀾搖頭:“他可能就是那天心血來潮……”
“哪有這種心血來潮。?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褚妄毫不留情地嗤笑一聲,“總之你這些天還是小心一些。”
鬱瀾是看過原著的人,推測這段時間主角攻回國應該很忙,估計還在處理工作上的事。
每次想到這裡他總能想起消停了一段時間的鬱翎。
他偷偷問過一次章妍,得知鬱家最近在接觸一些彆的領域的項目,估計是想從新的地方拉到點投資救急,來解現在的困境。
鬱瀾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因此想到這裡,他忽然開口對褚妄說:“褚先生。”
“如果,我是說如果。”
他其實直到自己目前這個身份不應該對褚妄提這種要求,也知道自己對公司運營一竅不通,最好不要插手。
但不讓他插手他都能當著公司高層的麵開人了,鬱瀾於是說道:“如果梁芝玉過來找我,或者找章妍姐幫忙投資什麼的……我可以轉告她拒絕嗎?”
他有直覺,既然褚妄已經不想跟宋斯覺的公司有往來了,那宋斯覺就不一定能顧得上鬱翎。
畢竟再怎麼說他有話語權,卻也不是真正的決策者。
他隻是想到鬱翎用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壓榨彆人,又欺淩素未謀麵的人……
說得直白些,他又不是聖母,他不是很想看到鬱翎好過。
他知道自己的話對褚妄來說可能是任性可能是無理取鬨,想解釋兩句:“我……”
“隨你。”褚妄就已經很乾脆地回答了,“都可以。”
他的語氣十分隨意,好像這種事對他而言是理所應當的:“你要是不開心,就讓章妍施壓,破產得還更快些。”
鬱瀾沒想到褚妄這麼乾脆,甚至還給自己出主意:“……倒也不用刻意管!”
褚妄看了他一眼:“你想怎樣就怎樣。”
自然得像在說“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似的。
仿佛點燃烽火台的周幽王,說了一句:“你高興就好。”
想到這個比喻的鬱瀾渾身一震,心說那在這個比喻裡自己不就成褒姒了?
……他雖然因為自己的聯想震驚了一下,但心裡還是有些說不出來的喜悅的想法。
好像褚妄一直能包容自己做的一切,就算自己當著他的麵對著鬱翎顛倒黑白,他卻想著怎麼樣讓自己的謊言不被拆穿;他任性的一句“不想理他們”,褚妄就能輕鬆地說出“那就讓他們破產”這種話。
鬱瀾思維凝滯了一下。
完了,這麼一看自己還真成褒姒了。
但他這種短暫的負罪感很快就自我消化掉了,畢竟他轉念一想——那又如何?反正鬱翎也不算諸侯。
在乎彆人太多,自己就會過得不好。
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炮灰,那還是自己舒服
最重要。
鬱褒姒抬起頭對褚妄笑:“謝謝褚先生。”
褚妄果然被這一笑昏了頭,無意識地又看了躺在治療床上的自己的身體一眼。
一個靈魂還開始埋怨起了軀殼來。
怎麼還不醒?
-
鬱瀾保持著這樣的興奮,一直到了慈善拍賣會的當晚。
按照流程,賓客可以先行入場,在拍賣結束後就是名流社交的afterparty,基本上許多來的人都不是為了拍賣,而是為了這個。
席筠出差未歸,不過還是很擔心鬱瀾一個人會無措,特地叫了章妍過來帶他們去現場。
章妍早早就做好了準備,為此中午處理完事情就已經來到彆墅裡等他們了。
鬱瀾也有點興奮,這可是他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他倒是對後麵的酒會毫無興趣,但當湊個熱鬨還算不錯。
他給褚妄換上了跟自己同色係的正裝,穿完之後還由衷稱讚了一下:“褚先生,您醒來以後穿這個一定很帥!”
褚妄默默轉過頭去,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沒說話。
鬱瀾也就這麼一說,沒想著褚妄會答話,已經自顧自地開啟了下一個話題:“你看!”
他十分驕傲地挑出早就選好的領帶:“褚先生,誠邀您見證一個優秀領結的誕生。”
大概是他臉上的雀躍太明顯,褚妄也被感染到了,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好。”
等鬱瀾拾掇好了兩個人,正要推著輪椅走出房間門時,褚妄突然出聲叫住了他:“鬱瀾。”
“褚先生?”
褚妄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麼波動,不過說出口的話卻不是——
“抱我一下。”
他的語氣聽上去太自然,導致鬱瀾怔了一瞬後覺得應該是自己多想了。
“久一點,就能讓你在外麵看到我。”果然,褚妄還是解釋了一句。
“噢噢噢。”鬱瀾點點頭,掩下剛才一瞬間的心悸,說,“我知道的。”
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都沒有再說話,而被沉默籠罩住的空氣裡,也有了一點不一樣的氣息。
鬱瀾安慰自己果然是多想,一邊走進了一步,說:“好。”
而褚妄也低頭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難以分辨,不過依然專注。
在剛才的某一刻,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鬱瀾細微變化的表情。
隻是他還是不想讓鬱瀾僵住,最後還是補上了那一句所謂的“解釋原因”。
褚妄在做這樣的事時,心裡總有一個念頭想要製止自己,說著“不應如此”“不該如此”“不能如此”。
可每次在重新看到對方的臉時,又總會有更衝動的念頭湧上來,讓他脫口而出。
想說的還有更多。
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不需要加後綴,想更直接地說你隻用做自己想做的,不用太顧慮我。
然而褚妄現在隻是一個沒有重量的靈魂體,除了說說話,什麼也做不到。
於是他卻依然隻能在提出一個擁抱的要求後,再補上一個解釋的墊腳石。
拙劣又可笑。
褚妄沒喜歡過彆人,不知道自己演得怎麼樣。
隻是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醒,第一次有惶惶然的不安,但也有前所未有的心動。
但還好,還好。
鬱瀾還是走到他麵前,用他最喜歡的最自然的笑臉,慢慢彎下腰。
他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聽到他說,好,那抱五分鐘好不好啊?
然後走來,用纖瘦的手攬住,用下巴抵上來,用腿纏上來。
用一種好像離開他就無法生存的、緊密的動作,嚴絲合縫地抱住了自己毫無知覺、無法給出回應的身體。
在鬱瀾背過身去,看不到他的地方,靈魂也輕輕伸出雙手。
雖然碰不到,但隻要他肯催眠自己,那也算是真的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