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金枝玉葉,符合她對公主的刻板印象,這具身體弱得不行。
而且她穿著裙擺拖地的喜服,滿頭珠翠更是麻煩得很,隻能邊跑邊抬手拔金釵,往旁邊隨手一甩,減輕重量。
無奈陳雪瑩還是不習慣古代服飾,隻覺得累贅頗多,整個人都被束縛住了,反而是於城不顧受傷,使了吃奶的勁兒,追上來了。
“公主,您彆擔心,您是金枝玉葉,我不會讓你過日子的。我雖隻是一介書生,但是家中頗有財富,有人在前頭接應,我再背您往前走一段距離,我們就能彙合,乘上馬車離開。我絕對不會讓您受苦……”於城苦苦相勸,他奔跑的速度倒是越來越快。
陳雪瑩停了下來,她終究是跑不動了,大口喘著粗氣。
男人越走越近,伸手就想拽她的肩膀,不料女人一抬手,又是簪尖對準他的掌心,顯然她偷偷藏了一根。
隻是金簪還沒刺進他的掌心,男人的動作就已經停了下來。
他的脖頸處正插著一把匕首,血直接噴了出來。
陳雪瑩像是被定格了一般,讓她直麵一具屍體,還是太超過了。
而且方才那把匕首,幾乎是貼著她的臉射過去,不僅刮過一陣冷風,甚至還割斷了她額前一縷青絲。
她距離死亡如此之近。
甚至比朱勤刺過來的那一刀,還讓她恐懼,畢竟朱勤刺完那一刀,她都沒能細細感受,就已經人事不省了,倒是這一匕首,雖然沒傷到她,卻透著深深的後怕感。
她還沒回過神來,一隻蒼白的手就映入了眼簾,那隻手握住匕首,將它從於城的脖子裡拔出來。
“咚”的一聲,於城直直地倒了下去,當場躺屍。
他那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還充斥著血紅,彰顯著死不瞑目。
那隻清瘦的手,也瞬間被噴濺而出的鮮血染紅,刺眼至極。
陳雪瑩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狹長的眼眸,隻是這雙眼睛裡,帶著刺骨的冷意,像是盯著一具屍體一般。
眼前的男人長得極其俊秀,濃眉鳳眼,挺鼻薄唇,輪廓深邃,處處都彰顯著優越的五官,組合在一起更是驚為天人。
隻是陳雪瑩卻毫無心思關注,這個男人正拿著匕首把玩,手指靈活地翻轉著,見血封喉的匕首,在他手中卻乖巧得不像話。
陳雪瑩不用問,光憑男人一身紅色喜服,就已經猜出他的身份。
來者正是北齊太子。
她看得眼花繚亂,頭皮發麻。
傳聞不可儘信,但是北齊太子身上濃重的戾氣騙不了人,她覺得等他轉膩了,那把匕首就該插-進她的脖子裡了。
“你是沒吃飯嗎?烏龜來得都比你快!”陳雪瑩絲毫沒有露怯,相反蹙著眉頭,沒好氣地道。
她不能坐以待斃,求饒軟弱完全是死路一條,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吃這一套,很明顯她要劍走偏鋒。
他硬氣,她比他還硬氣,他冷漠,她比他還冷漠。
陸昭正考慮,究竟把匕首插進她哪個部位,才能見血比較多。
這附近有個懸崖,若是把她釘在懸崖上,鮮血順著峭壁流下,一定是道極其美麗的風景線。
隻是他還沒能付諸實踐,就已經被她這番離奇的話打斷了。
滿腦子都是風景線的陸昭,第一次認真地打量她,似乎在懷疑,方才那番話究竟是不是她說的。
“這鬼天氣,把我的妝都弄花了,你最好帶了宮廷禦製的胭脂,藩國進貢的東珠磨出來的珍珠粉,否則我的臉會爛掉!”
她隨口胡謅著古代化妝品,趁著他打量自己的功夫,一把奪過匕首,直接湊近自己的臉,裝模作樣地照鏡子。
“你殺完人,就不能擦一擦嗎?全是血,根本看不清楚!”她氣急敗壞地跺腳,嘴上說著無用,卻死死地握在手裡,完全沒有還給他的意思。
要是他動手,好歹她還有把武器能反擊。
雖然這個男人一看便知武藝卓絕,殺人於無形,她根本不是對手,但多個心理安慰也好。
“我的臉上有血嗎?”她仰起頭,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男人顯然沒料到她會有此一問,下意識地點頭。
“啊,臟死了。那個蠢貨,臨死前都給本宮惹麻煩!”她掏出錦帕,塞到他的手裡。
“幫我擦乾淨。”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理直氣壯,又或許是她的動作十分自然,男人竟然真的接過了錦帕。
“小心些,彆再沾到血。”她認真叮囑。
男人動作十分粗糙,力道也不輕柔,像是胡亂抹了兩把,跟擦桌子一般。
陳雪瑩皺了皺眉,終究沒有出聲表達不滿,隻是看向他的眼神裡,透著幾分譴責。
男人的動作頓了頓,很快就收回手,把帕子塞回去。
陳雪瑩根本不接,直接一甩手躲開了。
“臟的,我不要。你自己手上都是血,正好擦一擦,沾上蠢貨的血是容易變蠢的。”
陸昭沉默片刻,將帕子放進帶血的掌心裡,用力揉了揉。
“他死了,你不傷心?”
原本陸昭是不準備開口的,因為對將死之人,沒有開口的必要。
但是此刻,他卻難得產生了幾分好奇心。
眼前這個女人,是他從未遇到過的。
雖然第一次見麵,她就不識好歹地使喚他,但是他有些喜歡她透露出來的冷漠,而且還不是曆經折磨後變得殘忍,而是帶著一股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