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安閒日(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8084 字 6個月前

程丹若的生活變得規律起來。

她每日早起, 去正院給洪夫人請安。這屬於打卡上班,隻要大奶奶去,她就不能偷懶。

請安完畢, 直接上前院練字溫書,看晏鴻之什麼時候有空, 聽他講一會兒課,課後做每天的作業,包括但不限於背書、默寫、抄書。

夢回高中。

程丹若不由慶幸,幸虧她大學選的醫學, 讀書隻有比高中更拚命, 畢竟高中學不好, 隻葬送自己的前程,大學學不好, 賠掉的是彆人的命。

她本勤勉,又深知在古代, 女子能讀書不是天經地義之事,愈發珍惜。對於布置下來的任務毫無怨言,事事認真。

中午,回院子吃午飯, 複習一下外掛的網課,用自廚房討來的豬皮,做一些簡單的外科練習, 維持手感。

她其實很想搞些小兔子小老鼠做實驗, 但血淋淋的, 怕嚇到人,暫時不敢對人提及。

估摸著洪夫人已經午睡醒,帶上針灸包, 開始家庭醫生的本職工作。

完事後,回到院子,繼續背書。

此時已是深秋,天黑得早,四五點鐘光線就很差了。

為視力著想,程丹若通常就不再看書寫字,改靠在熏籠旁,手握玉石,一邊取暖一邊熟悉平板電腦裡的醫書。

這些不強求非得背下來,但至少得讀通讀懂,否則人家聽說她的大夫,隨口考問,答不上來就完了。

喜鵲看在眼裡,暗暗記下,尋了空,去正院找她娘說話。

喜鵲娘問:“三姑娘那裡如何?”

“整日不是讀書就是習字,不大同我們玩笑,也不打聽府裡的事。”喜鵲既然是洪夫人指來的,自然肩負著考察的任務,細細說明,“脾氣倒是挺好,吃穿都不挑剔,昨兒廚房的飯送晚了,打開早就沒了熱氣,她叫我們拿小爐子熱熱,不曾抱怨什麼。”

喜鵲娘點點頭,她是洪夫人的陪嫁,毫無疑問的心腹之人:“聽起來是個安分老實的。那她的丫頭呢,問出什麼來沒有?”

喜鵲說:“她是陳家的丫頭,被主母打發過來的,道是明年,陳家便要上京,屆時或許還會接三姑娘回去。”

“接回去?”喜鵲娘琢磨了會兒,有數了,叮囑女兒,“你隻管好生服侍著,若有拿不準主意的事,立即來同我說。”

喜鵲應下,她娘則急匆匆地回去稟告。

洪夫人正在插瓶,深秋的桂花香氣馥鬱,屋裡屋外都是隱約的甜味,金黃的顏色映襯白瓷瓶的素雅,疏密錯落,好若一幅畫。

喜鵲娘上前,一麵遞剪子,一麵說了喜鵲的回報。

“還要接回去?”洪夫人也留意關鍵,失笑道,“既然舍不得,何必送過來?”

喜鵲娘道:“指不定嘴上說說,丫頭當真了。”

洪夫人問:“丹娘如何?”

“隻閉門讀書,連大奶奶院子也未去過。”喜鵲娘說,“倒像是個哥兒。”

洪夫人若有所思。

夜間,晏鴻之會友歸來,她說起此事,略有不解:“我當是在我們家住下了,怎麼,日後還要接回去?”

晏鴻之道:“當時說的問診,若不來接,豈不被人笑話?如今我認她為女,另當彆論。”

多年夫妻,洪夫人頗為了解丈夫,饒有興趣地問:“先是認女兒,又是教讀書習字,你這般上心,同我說心血來潮,我可不信。”

“知我者,阿菁也。”晏鴻之攬住妻子的肩頭,“丹娘身世坎坷,輾轉飄零,難得心氣猶在,我著實不忍明珠蒙塵。”

“你老糊塗了。”洪夫人白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教訓,“她七、八歲,你慢慢教詩書,將來或有前程,可及笄的年歲,這麼做是本末倒置。”

這話乃肺腑之言。程丹若身世飄零,無依無靠,其實不打緊,作為女人,她擁有一次重新投胎的機會——嫁個好人家,與丈夫一道奮鬥,生兒育女,縱然今日貧苦,他年誥命在身亦未可知。

晏鴻之道:“好,你說她該嫁個什麼人家?”

洪夫人自身婚姻幸福,亦願做好事,當即便道:“最好是身家清白的舉子,自己知道上進,家境過得去即可,我也不小氣,屆時為她準備一份嫁妝,兩人好生過日子,也不枉費與我們的緣分。”

晏鴻之又問:“身家清白的舉子,有的是人願意嫁女,妝奩必比她豐厚,多半也知書達理——他肯娶丹娘,所求為何?”

洪夫人嗔怪:“當然是衝著你,怎麼,女兒都認了,偏不肯為她做臉?”

“阿菁,我已經五十有餘。”晏鴻之反問,“縱然我肯替她撐腰,能撐幾年?半路認來的女兒,難道還指望孩子們繼續扶持嗎?”

洪夫人登時無言。

晏鴻之說得沒錯,親生女兒不怕,父親在,有父親撐腰,父親去了,還有兄弟,兄弟生子,還有侄子外甥,打折骨頭連著筋。

但程丹若有的,不過是晏鴻之給的臉麵。

他一旦故去,所有虛名煙消雲散,到時候,一個沒有娘家支持,沒有兄弟幫襯的女人,會被丈夫怎麼對待,可就難說了。

“你說得對。”她苦笑道,“這孩子怕是難了。”

晏鴻之的唇邊露出一絲笑意:“難自然是難的,可路是人走出來的。阿菁,我扶她一把,看看這個困局,她有什麼法子破解。”

丹娘下棋步步為營,輸了一著就想下一招,從不是看到輸局,就投子放棄。

人生如棋,誰能確定她不能殺出血路呢?

*

十月初一,冬日之始。

晏家按照習俗,修繕墳塋,買來紙做的衣履,燒給亡者,謂之“送寒衣”。

程丹若雖然不信這些,但古代既有這樣的風俗,不想孝女的人設崩塌,就必須入鄉隨俗。於是交給喜鵲二錢銀子,叫她買來一些紙衣紙鞋,寫明父母的姓名,在後院空地上燒了。

紫蘇還建議:“姑娘不若再抄兩篇佛經?”

程丹若不是地道的古人,常怕疏漏,十分樂意聽取她們的想法:“你說得是,再燒兩篇經文好了。”

過去為討好陳老太太,她時常抄寫經文,輕車駕熟,也不過是練字的功夫,便把兩篇《心經》默寫完畢,與寒衣一道燒了。

同日,帝王頒賜群臣新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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