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今夜暖(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11053 字 3個月前

謝玄英不大想提論過親的人, 但他知道程丹若的性子,不和她說,她反而要牢牢記住, 心裡琢磨。

“兩廣總督張文華,我父親本想與他家結親的。”他平淡道,“我不同意。”

“名文華?”

“名潛,字文華。”

程丹若回憶:“我似乎聽過他。”

“貪官,能臣。”謝玄英說得簡單, “彈劾他的人很多,說他私通佛郎機,受賄甚多,但兩廣之地多亂事, 他一人能平,陛下還是要用他。”

程丹若大致有了印象, 又問:“定西伯呢?”

他說:“定西伯一家在西南駐留已久,我不太熟。你問他們乾什麼?”

“他們家的小孩兒……”她猶豫, 不知道該說是“熊”還是“個性”, 隻好含糊道,“比較跳。”

“西南多未開化之民。”謝玄英道, “與他們走太近,惹忌諱。”

程丹若道:“母親也讓我不要與段家走太近。”

他說:“段家名聲不好, 留心也應該。”

“說起新藥,才聊了兩句。”她解釋道,“我看, 段太太也不會真來找我。”

謝玄英安撫她:“這沒什麼,段家也要正常交際,不要給他們送禮就行。”反倒好奇, “你的藥能治肺癆嗎?”

“不能,但或許能緩解。”焦柱死太早,病例不夠,她隻能將希望寄托於買了藥方的惠元寺,“過完年後,遣人去寺裡問問。”

謝玄英點點頭,示意自己記下了這事。

閒聊一番,約莫也有了幾分鐘,兩人完成洗漱,叫丫鬟進來倒水。

“今日辛苦,你們也去歇吧。”程丹若關照,“明日我不必請安,你們也多睡會兒。”

謝玄英也道:“夫人說得是,明天我也不上早朝。”

“不是十五?”她驚訝。

“陛下仁慈,冬日雨雪天輟朝。”謝玄英道,“本就是例行公事,如此大家都便宜。”

朔望朝都是形式大於實際,能夠避免冬天半夜起床上朝,臣子們自然也樂意。反正皇帝三日小朝不斷,不妨礙政事。

“多謝夫人。”瑪瑙抿嘴一笑,露出幾分喜意,和梅韻一道收拾盆巾,並在角落裡放下棉套捂好的一壺熱水,這才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槅扇關攏,又餘他們二人。

程丹若解開發巾,把半乾的頭發打散,等水汽蒸發。

謝玄英見她沒有休息的意思,便也不動,隻摟住她的腰,把她攬到懷中。

程丹若意思意思掙紮了下,就靠著了。

沒辦法,棉花靠枕沒有彈性,比不上人的肌肉舒服。

謝玄英的眼中露出微微的憐惜。

他發現,丹娘謹言慎行慣了,有時說的做的,未必是本意,而是一中試探:試試是否越了規矩,試試是不是真心的,甚至故意小小違逆一下,看看後果,以此預測最糟糕的情況。

他都明白,因為類似的事,他也做過。

聖心難測,禦前伴駕是最難的。要小心言行,察言觀色,知道什麼話,陛下是真心不喜,什麼樣的反駁,又是他老人家想要的親近。

所以,他什麼都不說,陛下難道沒有說過“你是朕的外甥”嗎?

沒用的。

在這一點上,丹娘和他很像,他們不相信口頭的承諾,更相信真實的結果。

謝玄英不怕試探,他相信,待她感覺到安全了,就會慢慢放下戒備,放心做她自己了。

他會等的。

往後的人生那麼長,他也等得起。

謝玄英低下頭,臉頰貼住她濕漉漉的鬢發,靜靜坐了片時,才開口說事。

“在家一個多月了,悶不悶?”

程丹若正在梳通發尾,聞言道:“湊合吧。”

晨昏定省之外,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己的,也不需要時時待命,總歸輕鬆些。但湊合歸湊合,出去還是想出去的。

她問:“怎麼了?”

“快過年了,年後你再出去走動,便不怎麼惹人注目。”謝玄英忖道,“開春以後,帶你去莊子上騎馬,好不好?”

程丹若:“九邊?”

他認真道:“這事我早和陛下提過,陛下不說,我們就得等。”

程丹若點點頭,可以理解。

雖然她很想結婚以後,就能馬上做點什麼,但這不現實,除非事態緊急,且非他不可,否則,沒有新婚就外派的道理。

與其惦記鍋裡的肉,不如先好好吃碗裡的飯,把大蒜素做好。

“沒事,我能等。”她說,“我等得起。”

她這般說,謝玄英反而有些愧疚。

他在婚後就立即提出外任一事,多少有點太心急了,如今許了約定,卻不能立時履行,難免忐忑:“我絕無騙你之意,此事我確實與陛下提過。”

程丹若訝然:“我沒這麼說過。”

“我怕你疑我。”他注視著她,“你信我嗎?”

她點頭,道:“你收集了許多北邊的輿圖,也有很多戰事相關的邸報,我知道你有好生在準備,絕不是空談。”

謝玄英卻猶未滿意,抿抿唇,問:“那我沒有這麼做,你還信我嗎?”

程丹若愣了愣,對上他的目光。

他容色凝肅,毫無玩笑之色,是認真的。

她便也仔細思考了會兒,才道:“應該是信的。”

人的信用,無法靠空口白牙套來,隻能一點點累積而成,不信任同樣,全是毀於一點一滴的小事。

謝玄英從前所做的中中,在她心裡信用良好。目前唯一一次扣分,還是洗澡時的矛盾,但他後來再也沒有做過,分也就慢慢回來了。

再加上大蒜素一事上,他儘心儘力幫了她,實現了婚前的部分諾言。

綜上,她願意毫無根據地相信他幾次,直到信用分扣光。

“當真?”他唇角微微勾起。

程丹若白他一眼,很想說“騙你的”,可話未出口,就被他的唇堵了回去。

成親一月餘,技術日益熟練。

她有心堅持片刻,但耐不住燭光明亮,敗退在顏值和技術雙重壓製下。

少頃,“今天不行。”太累了。

謝玄英“唔”了聲,卻問:“你的月事是不是結束了?”

“是結束了,但……”

他抬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倏而附耳過去:“你是不是怕小日子前後易有孕,不能與我一道外放?”

程丹若一怔,陡然沉默。

他誤會了,但誤會得很好,她一時想就這麼認下來,但及時提醒自己,謊言一旦開始,就難以結束,累積到最後,會徹底毀掉一段感情的根基。

不要去傷害一個對自己好的人。

可……她現在不可能對他說真心話。

唯有一語不發。

好在謝玄英也不需要她開口。

他自顧自道:“我們還年輕,這事不急,等安哥兒再長大一點,立住了再說。”

畢竟是手足兄弟,他既然不想與兄長爭,該退讓的時候,還是退一步,不要把二哥逼得太狠了。

而且……謝玄英的餘光瞥過她,還有另一個理由。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丈夫就沒那麼重要了。但先有夫婦,才有父子,等到他和丹娘心意相通之際,再提這事才好。

“睡吧,今天你也累了。”他鬆開她,轉身進了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