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收行囊(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13498 字 3個月前

正式的公文任命有點慢, 但消息靈通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當然,不包括陳家。

程丹若給陳婉娘添妝的時候, 主動提起了這事。

黃夫人和陳老太太都很高興,覺得雙方的關係有所緩和, 囑咐了不少外放所需要注意的事項。

程丹若逐一應了。

這回, 也見到了久違的陳柔娘。她瘦了很多,女兒還在繈褓,聽說體弱,臨行前被陸母留在了家裡。

程丹若覺得她第一次生育有些早了,可想想,陸子介是寡母獨子,遲遲不孕,恐怕壓力遠比現在大, 故而也不好多說什麼, 給了她一盒參片。

“多謝表姐。”陳柔娘淺淺笑著, 看起來倒並不消沉。

程丹若問:“你過得好嗎?”

陳柔娘點點頭, 說:“相公待我很好。”

“那就好。”程丹若由衷為她高興。

申時左右, 謝玄英下值,專程來接她。

順勢見了陸子介一麵。

陸子介初次見他,不出意外, 大為傾倒, 敬慕地看了許久, 完全沒有留意到程丹若走過, 自然也未曾記起,雙方曾有一麵之緣。

等兩人上了馬車,倒是勉強回神, 遵照禮節揖禮:“表姐慢走。”

神色之恭敬,甚至都不能說是親表姐,是姑奶奶才對。

“子介和表兄也請回吧。”程丹若客氣地點點頭,放下了車簾。

然後,沒忍住,彎彎唇角。

謝玄英:“丹娘。”

程丹若努力收斂表情:“我沒笑。”

他翻了一個白眼。

走完陳家,又接到了段家的帖子。

段太太遣人來問,過幾天要不要一道去蟠桃宮。

這是一座道觀,裡麵供奉的是西王母,三月是最熱鬨的時候。

程丹若不敢擅專,問柳氏,是否要去赴約。

柳氏說:“咱們與段家不必走太近,也不能得罪,既然邀了你,去也無妨。”

程丹若這才赴約。

一路皆是遊人,堤上騎馬,柳間射箭,仕女采花,爭相撲蝶。

春日之景,美不勝收。

到了蟠桃宮,先拜過西王母,才與段太太會合。兩人走在道觀後的長堤上,看紙鳶飛天際,孩童戲木馬。

“上巳春遊,怎麼不見你?”段太太閒話家常,“大好的天氣,正該出來走走。”

程丹若不動聲色:“前兩日有些咳嗽,養了幾日才好。”

段太太問:“噢?著涼了?”

“京城較江南乾燥,今年又是風沙,又是柳絮的,喉肺易不適。”她說,“我怕難受,躲了兩日。”

段太太順著往下接:“這倒是,二月裡我出了趟門,回來咳嗽了好幾日。”

程丹若關切道:“可要緊?”

“無礙,多虧你做的麵罩。”段太太笑道,“我家老爺說比麵紗好使,捂得牢還便利,不怕沙子鑽進來。”

她道:“過獎了,不過略儘綿薄之力。”

段太太笑道:“你可彆妄自菲薄,我可是聽說了,去年才你提過新藥,今年都傳開了。”

“不敢當,隻是春日病氣易感,我自留著也無大用,便賣了。”程丹若眺望著遠處紙鳶的百姓,笑道,“大家用著上就好。”

段太太訝然道:“這麼好的藥,就這麼賣了?”

程丹若瞧她,知道她的意思。

安民堂就有膠丸賣,段太太專門找她,無非是覺得她留了一手,不信外頭的,認為她自留的更好。

“這藥做來簡單,無非是搗碎了蒸取,同花露是一樣的。”程丹若解釋,“我留著自用,能治幾人,傳開來才好。”

又道,“我托三郎把方子遞到太醫院去了,他們若能改良,造福百姓,將來也能惠及自家人,不是更好?”

段太太頓了頓,口吻多了些許真意:“你心地純善,怨不得宮裡都誇你好,千方百計托人向你討藥呢。”

消息真靈通,不愧是錦衣衛。

程丹若腹誹著,卻一臉謙遜:“不敢當,做大夫的,總是想著懸壺濟世,您彆笑話我就好。”

說著,接過瑪瑙捧著的木匣,“去年賀冬,多虧您替我說話,我沒什麼好感謝您的,這是我自己做的藥,雖與外頭是一樣的,卻是我的一番心意。”

段太太道:“你也太客氣了。”

“您彆嫌棄。”程丹若誠懇道,“不值幾個錢。”

段太太這才接過,又親切地握著她的手:“難為你有心,此番算是承你的情了。”

程丹若說:“您要這麼說,我可就難為情了。段都督時常照拂三郎,這又不是專程做的,不過是我人笨嘴拙,做不來插花香丸,隻好弄些藥罷了。”

“尋常走動,何必談人情呢?”

段太太仔細打量程丹若的麵色,見她眼神真摯,不似作假,才道:“你若說自己是笨,可就沒有巧的了。”

心底再斟酌一番,覺得謝玄英暫時不需要自家人情,且病沒有治好,亦算不得什麼恩情,笑意更真切慈和。

“好好,那我就收下了。”

程丹若微微一笑,沒忘記醫囑:“這藥不易保存,須及時服用,且隻能殺肺蟲,不能調理,最好請大夫看過,斟酌用法。”

段太太記下,又同她說了些蟠桃宮的趣事,介紹她求了符,這才作彆分開。

碧空雲淡,柳條萬支。

蜻蜓的紙鳶飛上了藍天。

“去安民堂。”她說。

人丹的方子,也可以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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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命下來了。

謝玄英先進宮謝恩,被皇帝勉勵了兩句,又去座師府上。當時錄取他的主考官是禮部右侍郎,同考官則是翰林院侍讀。

他不像同僚,需要倚仗座師,但逢年過節,禮數一向周到。

此次外放,當然要去他們府上坐坐,聆聽教誨,順便請座師留神,假如有合適的人選,隨時可推薦給他,他很缺幕僚。

座師含笑應了。

什麼叫人脈,這就是人脈,同期互相攜帶,互通有無,大家才能越過越好。

拜完座師,當然要去燕子胡同,和晏鴻之說一聲。

晏鴻之早知他的打算,倒也沒說什麼,隻囑咐多帶些人。

“文武有彆,初來乍到不要逞能,有難處就寫信回來和我們說。”他道,“凡事多和丹娘商量,夫妻一體,不丟人。”

謝玄英怔了怔,默默點頭。

晏鴻之又加重語氣,道:“你要記住,讀這麼多書,不是為了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是要為民請命,為百姓謀福祉的。”

謝玄英正色道:“是,我都記住了。”

他很肯定地回視自己的恩師:“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晏鴻之眼底露出欣慰,欣慰之餘,還有些許複雜:“三郎,從祀一事,這次也許又要不了了之,可心學人多勢眾,早晚會再有人提,但……”

他歎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謝玄英也沉默了。

他知道晏鴻之的憤恨與無力,陽明先生從祀,這次不成,下次一定還有人提。

然而,李悟的名譽,或許這輩子都無法清洗了。

離經叛道的純真學派,不知道何時就會式微。

穿衣吃飯,即是人倫天理。

男女平等,婚姻當以情為係。

侯王與庶人同等。

……

這些思想,真的能傳下去嗎?

靜室中,師生二人都沒有說話。

*

古代遠行是件麻煩事。

程丹若沒經驗,也無意自己獨自抗下,爽快求助柳氏。

柳氏心裡愈發滿意,馬上派來了心腹媽媽,幫她整理行李:和現代一樣,衣服和日常用品肯定排第一位,和現代不一樣的是,被褥、馬桶、炊具也要帶上。

她總結:準備一輛房車需要用到的東西。

這就很好理解了。

謝玄英的個人物品,她交給梅韻收拾,自己的物品,和喜鵲一起收拾。

梳子、牙刷、水壺、碗碟、口脂、香料、書籍、文房四寶……清單上的東西一樣樣被勾去,箱籠一抬抬合攏,日子一天天逼近。

程丹若決定和梅韻談談。

這日下午,東西都收拾得七七八八,她坐在東次間裡喝水果茶。

梅韻穿著紅色比甲,輕輕走進來:“奶奶什麼吩咐?”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