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憶從前小河村的親戚(2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8230 字 3個月前

程平:“您放,我都記下了。”

程丹若上馬車,吩咐車夫:“回吧。”

瑪瑙放下簾子,趕忙取出早晨做好的點:“夫人墊墊。”

“你們也吃些東西。”程丹若略歉疚,“鄉下條件艱苦,中午隻能隨意付兩口了。”

“夫人不要擔。”馬車,李伯武忙不迭接口,“咱們在路上奔波慣了,早已習慣,無礙。”

其他人紛紛應是,連帶瑪瑙都:“又不是沒得吃,夫人莫要記掛。”

程丹若這才啃了兩口麵包,壓下胃中的饑餓。

回到府裡,天已擦黑。

程丹若吃了碗麵,聽林媽媽彙報今日之事,沒什麼需要她決斷的,倒是抱廈都弄好了。

她不由欣喜,立即命人燒水洗澡。

抱廈是在東花廳後麵加蓋出來的小房間,作浴室用。眼看天氣漸熱,一天不洗澡就難受得慌,可大水源珍貴,兩相權衡下,不得不節約用水,自製一個淋浴設備。

這東西的原材料十分便宜,不過竹木而已。用較細的竹子紮成“井”字,下方紮孔,就是最簡單的淋浴花灑。地上略微抬高,方便洗後排水。

程丹若試了一回,覺得還算好用,唯一麻煩的是,裡麵的儲水箱不大,得人在麵補水。

不過人力是古最便宜的資源,這點麻煩在可忍受的範圍內。

洗漱完,謝玄英也回來了。

她擦著頭發,問:“談得怎麼樣?”

“還算順利。”謝玄英隻結果,“聶將軍願意讓部分實際被百姓耕種的軍屯轉民田。”

程丹若也累了,不想細問,聽見答案便滿意足。

謝玄英見她麵色疲倦,知不好現在問,乾脆也起身沐浴。

程丹若瞟眼懷表,平時沐浴小半個時辰,今天一刻鐘。

“如何?”她問。

謝玄英猶豫了一會兒,實話實:“些局促。”

享受慣了的人,真的不喜歡這麼一點毛毛雨似的水,他還是更喜歡熱水浸浴的放鬆感,但也中肯道:“衝洗塵土倒是方便。”

程丹若道:“流水不腐,這樣洗比坐浴更乾淨。”

謝玄英:“那就洗兩次。”

她:“……夏天洗一次夠了,冬天不能用,水冷得快。”

這個可以接受,他馬上改口:“夫人得是。”

程丹若白他,相處久了,才發現他一點點傲嬌。

“今日可順利?”謝玄英拉她到床邊坐了,借著燭火,細細觀察她的表,“家裡還人嗎?”

她道:“剩兩三個堂兄。”

他便是一聲歎息,溫言問:“把他們接到城裡來,安排個差事,如何?”

“不如何。”程丹若道,“我和鄉下的親戚不熟悉,也沒什麼感。”

頓了頓,輕描淡寫,“再,我不喜歡小河村。”

謝玄英放低聲音:“他們欺負你?”

她搖頭。

“和我。”他故意她個冠冕堂皇的由,“我裡也好個數,知道今後怎麼待客。”

這話得據,程丹若遲疑片時,簡單敘述:“發生過不愉快的事。”

“嗯?”

夜幕深深,屋裡是燭火,窗是蟲鳴,她赤腳坐在床邊,身邊的人帶來支撐的力量。

一些往事浮上頭。

她打開話匣子:“我曾祖父的墓在鄉下,清明前後,祖母會帶兒孫回老家。一年,她就帶我過了。”

“嗯。”

“大勝街再不好,好歹是街上,我父親又是大夫,母親也勤快,家裡勉強得上乾淨整潔。但鄉下不是,一條炕上睡幾個人,夫妻也不過單獨隔個簾子。”

程丹若著,擰起眉,已經覺得不適,“鋪蓋臟兮兮的,好像從來不洗,我跟著祖母睡了一晚,天便覺得癢,解開頭發,居然長了虱子。”

她露出惡的表,胳膊上爬上一層層雞皮疙瘩,寒毛直豎。

“我拿了伯母的剪刀。”那天的記憶,清晰地猶如昨日,她永遠記得自己是怎麼崩潰的。

大腦裡的弦繃斷,無法控製自己的行,胸膛裡一股無法描述的衝動激蕩,渾身的血液都在瘋狂沸騰。

世界在扭曲,耳畔聽不見聲音,動作卻出乎預料地快捷。

“把我的頭發全剪了。”她道,“一邊剪,一邊哭,一邊大叫。”

謝玄英倏然頓住,抬手想抱住她,又默默放下。

“然後呢?”

“然後……”她生動的表凍結,重歸平靜,乃至冷漠,“我祖母奪下剪刀,了我兩巴掌,還用納鞋底的錐子紮我的手,血從我手上淌下來,熱腥腥的。”

謝玄英倒吸口冷氣,震驚地看著她。

“她往死裡打我。”程丹若道,“伯母勸了好幾句,她才放過我,但晚上,不準我進屋睡覺,讓我在院子裡站著。”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那天,夜很黑,到處都是蟲子,嗡嗡飛個不停,讓我想起了個故事。”

他問:“什麼故事?”

“唐的故事,一女,‘與嫂行郊,日暮,嫂挽女投宿田舍,女不從,乃露坐草中。時秋蚊方殷,弱質不勝,嗣旦,血竭露筋而死’。”

“我以,那天我就會死掉。”程丹若看向窗紗,拚命往裡鑽的小飛蟲,深深歎口氣,“真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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