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江禦史(2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8275 字 6個月前

皇帝將信將疑。

這時,石大伴出來說話了。他說,毛巡撫身為文官,和韃靼勾結沒有好處,又不能得軍功,最多是收了賄賂,為他們說好話罷了,罪不至死。

曹次輔也說,說目前來看,夏朝在互市中也能獲益,並不虧,以此認定毛巡撫私通外敵,未免捕風捉影。

這話也有道理,但不管乾了還是沒乾,嫌疑擺在那,毛巡撫是不可能再繼續當山西巡撫了。

於是,皇帝大筆一揮,讓他滾去雲南順寧府當知府。

前任知府剛掛,正缺人呢。

毛巡撫差點在獄中噴血。去雲貴當知府,不如罷官回家,揚州人傑地靈,提前養老也不錯。

雲南呢?這是流放充軍的地方啊!

尤其這兩年,雲貴戰事頻發,土司時常叛亂,文官的人身安全完全無法保障。

可他不敢違抗,貶官總比真流放好,說不定還能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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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毛巡撫被貶雲南。

因暫無戰事,一時沒有派新任巡撫接班,由布政使和按察使執掌應有職責。

如此,昌順號隻花了五千兩銀子,就避免了傾覆之禍,且間接交好了新上位的郭布政使,不算太虧。

事情似乎太平了。

“隻是貶官啊。”程丹若有一點不滿意,毛略這麼貪,繼續當知府,肯定還會繼續剝削百姓。

但謝玄英說:“石大伴說了情的話,罷官並不容易,不如貶去偏遠之地,再做計較。”

程丹若一聽不對:“什麼叫‘再做計較’?”

“西南凶險,匪賊遍地,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謝玄英解釋,“這可比置人於死地高明得多。”

毛略有後台,有座師,有同年同鄉,真要是逼死他,難保被人記恨,貶官到蠻夷之地,出了意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於這個“意外”是真的意外,還是人為的意外,可能就要先看看是不是會有真的意外發生,如果沒有條件,就創造條件。

程丹若:黑還是古人黑。

“因為軍餉,還是楊首輔的意思?”她問。

謝玄英道:“我傾向於前者。”

“為何?”

他道:“西北軍費甚多,怎麼可能沒人貪?”

程丹若哽住,這理由過於強大,無可反駁。

“那,是崔閣老主使的嗎?”

“崔閣老此前是禮部侍郎,插手軍餉怕不容易。”謝玄英分析,“我猜,是都督府和禦馬監的人。”

“……”程丹若捋著來龍去脈。

大夏國情在此,軍餉必有人貪墨,那麼,貪了軍費後,邊境將士的工資從哪裡來呢?不可能變出來,也不可以不發,否則必鬨嘩變。

一旦兵變,事情就鬨大了,所以,給肯定要給一點,比如直接給“月糧”(月度工資)或“行糧”(打仗的口糧)。

糧食買來肯定貴,不如拿現成的,比如大同府的賦稅。前任知府報災,朝廷減免大同的賦稅,這筆糧食就能補上軍糧的空缺了。

毛巡撫在其中,多半扮演了這個轉手的角色。

至於拿了大頭的人是誰……反正肯定是高層。

“我算明白了,文官有文官的貪法,武將有武將的門路,再加上太監……”程丹若搖搖頭,熄了追根究底的心思。

以他們目前的身份地位,計較這個沒意義。

什麼都改變不了。

不如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昌順號。

程丹若找到程正,言簡意賅地告訴他,此事已了,但可一不可再,以前乾過違法的事,把屁股擦乾淨——為避免這群人誤會,特地點明,是讓你們該撫恤的,就不要吝嗇錢財,該安頓的苦主,要給人一條活路。

之後,若敢乾犯法的事,彆怪她殺雞儆猴。

程正再發誓,他們沒乾過特彆違法亂紀的,也就送送禮,搞一下競爭對手什麼的。

程丹若沒說信不信,左右不知節製,吃得太肥,就早點被下刀子,懂得克製,還能活得久一點。

這道理都不明白,他們就是咎由自取。

讓她發愁的,是另一件事。

——金玉樓的請求不好辦。

他願意出賣毛巡撫,委身於郭布政使,幫忙挑撥遞刀,不是無償的。昌順號試圖用錢,可他不要,唯一的要求是請他們替一個女子贖身,並給她治病。

她叫翠娘,是一個妓子,今年一十五歲,卻落了一身的病。

給她贖身倒是不難,昌順號出了五十兩銀子,就拿到了她的身契。可她的病卻非常難治。

肢體上長有紅色毒瘡,甚至蔓延到麵部,筋骨疼痛,神情癡呆。

太原的大夫看了,說是濕熱之毒所致,開了清熱解毒的方子,卻毫無效果。

但這不是昌順號找的大夫不好,實則是這種病是外來的。

假如在廣東一帶,或許還有人知道叫“楊梅瘡”,可在大同這樣的地方,大夫們的知識從未涉及過。

是的,這就是梅毒。

在此之前,曆史上有的花柳病是淋病和軟下疳,人們對其認知不足,甚至不知道是臟病,是因為不可描述傳播的,還以為是男人精氣太盛,或是酒色過度導致的疾病。

而梅毒是自沿海一帶傳入,完全是從西方帶來的,要在大規模爆發之後才弄明白傳播的途徑。

崔娘曾是太原頗有名氣的妓子,時常伺候外來的富商,大概率因此得病。而大同的大夫,從未見過此病,要醫治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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