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絕了所有的外界聲音,在生與死亡的交叉口,程丹若發現,答案其實並不難選擇。
人生總是在猝不及防的時候,降臨一些苦難。
有的人從家財萬貫變成負債累累,有人驟逢大病,永遠不能健□□活,還有人失去了至親,再也見不到家人。
每個人都在經曆劫難,隻不過生老病死常見,而穿越不常見罷了。
但日子還是一樣要過的。
她曾經抗拒,“這不是真的,肯定是真人秀整蠱”,曾經怨恨,“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偏偏是我”,曾經迷茫,“我要怎麼辦,就此了斷,還是為活著而活下去呢”。
今時今日,或許該接受現實了。
命運不能選擇,既然降臨在身上,唯有接受這一切,然後,好好活下去。
隻要活出自己的價值,這也會是一段精彩的人生。
也許更精彩。
念頭通達,心中便豁然開朗。
程丹若睜開眼,用儘最後的力氣,握住了胸前的玉石。
一股力量憑空而起,托住了下沉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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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冰冷的春雨落在謝玄英臉上,凍僵了他的血液。他的四肢逐漸麻木,心跳卻快如擂鼓,一下一下,催促著他在河上尋找。
被征用的竹筏順流而下,雨珠打出一圈圈細小的漣漪,卻沒有她的蹤跡。
“若若。”他想呼喊她的名字,可不過是嘴唇動了動,完全無法出聲。
喉嚨好像被扼住了。
沒人說話,氣氛死一樣安靜。
雨簾無邊無際,白色的水珠像一串串垂落的絲線,變出一張朦朦絲網,覆蓋在碧綠的河水桑,阻礙著竹筏前進。
謝玄英的的心越來越冷,巨大的恐懼感襲來。
他控製不住身體,僵硬地往水中走去。
就在重新入水的瞬間,有什麼白色的東西躍入眼簾。他趕忙轉過視線,倉皇地搜尋。
一塊白色浮現,隨著水浪沉浮,綽約地遮掩著紅色的衣裳。
“是夫人?”屈毅詫異地問,“什麼東西馱著她?”
“好像是一隻龜?”
“白色的龜!”
“天啊。”
眾人一麵驚詫一麵劃動竹筏,漸漸靠近。
視野越來越清晰,能清楚地看見,確實有什麼東西馱著程丹若。它表麵光滑,顏色溫潤白皙,異常整齊的龜殼紋仿佛上好的白玉雕成。
期間,它與礁石擦身而過,卻沒有留下任何傷口。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行李箱是程丹若出國的時候買的,花了她五千多塊,32寸,采用的材質輕便堅固,被扔上傳送帶數次也沒凹過小坑,漆都沒掉。
靠著這大箱子,她為親朋好友代購過無數東西,立下汗馬功勞。
後來,她將這個箱子騰出來裝了藥品,扛上了大巴車。
河流轉彎,途徑淺灘。
水速明顯變緩,一不小心,萬向輪被淺水處的水草纏住,擱淺在了河灘。
“白龜把夫人送上岸了!”
“白龜不見了!”
麵前的一幕充滿了神話般的離奇,可謝玄英卻看都不想看,跳下竹筏,竭力朝她遊了過去。
這一次,他終於在水流衝走她之前,抓住了她的手。
濕漉漉的手心滑極了,謝玄英使出全身力氣,又使勁拽了兩下,才終於抱住她的身軀。
溫熱的觸感讓他狠狠鬆了口氣。
“若若,醒醒。”他一邊叫她的名字,一邊將她拖上岸。
程丹若沒有任何回應。
她已經無法呼吸了。
謝玄英立即擦去她鼻腔的積水,翻過她的身體,讓她俯臥在膝蓋上,一手托起她的腰部,讓她的頭肩朝下。
她吐出了一些水。
謝玄英拍了拍她的後背,又去摸她的脈,脈象微弱,但還算明顯,便低頭往她口中吹氣。
程丹若整理的急救圖冊裡,有人工呼吸這一項,不過,不是嘴對嘴,而是使用人工呼吸麵罩。
她設計了一款簡易的人工呼吸罩,和現代的麵罩不同,沒有單向閥門,就是竹管做的,一頭大一頭小,中間蒙上紗布。
沒什麼實際用處,但有巨大的心理效用。
有了這東西,如果施救者和被救者恰好是異性,他們就會少一重顧忌,興許就能救下人命。
當然了,在呼吸麵罩後麵,她又說,假如情況緊急,可以直接口對口,以防當事人少了麵罩,反倒耽誤了急救。
謝玄英看著她寫,她也解釋過個中緣由,是以毫不猶豫地直接往她口中吹氣。
氧氣輸送到了肺部,如旱季遇甘霖。
程丹若感覺到壓在胸口的巨石抬起了一絲縫隙,她又能呼吸了。
“咳咳。”她劇烈咳嗽起來,本能地想要吸取新鮮空氣,肺卻使不出力氣,怎麼都做不到。
她不可抑止地驚懼起來,更用力地喘息。
空氣被渡進口中,她努力喘氣,努力上浮,努力抓住能抓到的一切。
謝玄英握住了她微微動彈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