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英沒有升職加薪,但是得了一筆獎金。
準確地說,很大的一筆獎金,立即緩和了家中緊張的財政。
程丹若讓廚房給他連做了三天的淮揚菜,表揚他對家庭的卓越貢獻。然後,兩人研究起了其他人的升職。
這才是最關鍵的部分。
李伯武原為千戶,如今升任貴州衛指揮僉事,正四品。
重理一下地方軍事製度,最高的軍事機關為三司之一,也就是都指揮使司,往下是衛指揮使司,一衛有五個千戶所,千戶所下是百戶所。
所以,最高的軍事長官為都指揮使,曾經由定西伯兼任,如今空缺。
貴州衛就是駐紮在貴陽府的衛所,一把手叫指揮使,正三品,二把手叫做指揮同知,從三品,再往下就是指揮僉事,正四品。
彆看職位上是老三,但指揮使、指揮同知不少是世襲的官,空有名頭,沒有什麼實權,真正乾活的是他們,聽從都司調遣。
李伯武沒有根基,靠軍功成為三把手,又有謝玄英這個後台,反而是掌握實權的人。
田南也一樣,他被分到了安南衛,屬於永寧州的衛所,同樣是指揮僉事。
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倆隻要好好打工,有生之年,還能往上再升個一兩級,且子孫後代,都能世襲這個官職。
張鶴略有些不同,李、田二人是市級的實權崗位,他卻成了都指揮使司的經曆(官職名),也就是省級單位的小官,正六品。
“你是想把李伯武、田南留在貴州,張鶴帶走?”程丹若問。
謝玄英頷首:“李伯武和田家兄弟最早跟我,總要為他們謀個前程。”
大多數人努力打拚,圖的就是一份家業,一個安穩。李伯武和田家兄弟歲數都不小了,三十多歲是時候安穩下來,慢慢發展。
而張鶴年輕,立的功勞也不多,留在身邊繼續用更為合適。
再者,“貴州衛有李伯武,安南衛有田南,安順那邊,齊光祖任知府,黔西南這一片就算安穩了。”謝玄英分析道,“你想做什麼都方便。”
齊光祖就是齊通判,照理說他舉人出身,是沒法當知府的,可謝玄英報了他的功勞,又實在沒啥人願意來貴州送死,吏部不知怎麼考慮,還是批了。
如此一來,貴陽府、安順州、永寧州都有他們的人。
程丹若前期做下的事業,有了真正的保障。
“有田南和李伯武在,衛校倒是可以開起來了。”程丹若思忖道,“這算是三分之一的貴州吧?”
剩下的三分之二,一半屬於水東水西兩個大戶,一半是有苗疆的黔東。
“黔東這邊?”她問,“黎哥他們呢?”
“他們不必兵部批複,倒是容易。”謝玄英笑了笑,“讓黎哥接任長官司,領三個寨堡,兼任一個百戶,做得好,升招討使也不難。”
程丹若點點頭,這是土司寨堡自治的試點了。
“杜功呢?”她記得這個年輕人,“他救了子彥是不是?馮家可有安排?”
謝玄英道:“我也以為他打算搭上子彥,誰想似乎隻要了些賞銀,約莫是想錦衣歸鄉,和田南說想回鎮寧。我想著倒是巧了,允了他。”
鎮寧在黔南,安順州的南邊,那兒有個安莊衛。
杜功家原來就是安莊衛下一個百戶所的軍戶。
現在,他是安莊衛的五個千戶之一。
再往深處想,他是田南的老部下,有本事,會鑽營,想來過不了多久,就能在鎮寧闖出一些明堂。
程丹若展開輿圖,研究了會兒,說:“要是都能把控住,一半的貴州了。”
頓了頓,又有點惋惜,“才一半的貴州。”
謝玄英:“……”他再努力努力?
好在程丹若不過順口一提,又轉回最早的話題:“看看單子,他們升官,我們總得賞點什麼慶賀,李家和田家的人也該派人去接了。”
“我已經叫田北去了。”謝玄英道,“父親會安排妥的,你放心。”
程丹若道:“田北怎麼說?”
“他明白得很。”謝玄英道,“李伯武和我說,他侄子頗為機靈,武藝也還過得去,你不嫌棄的話,等他家裡搬來,就替你跑跑腿。”
程丹若:“……嘖。”
這些人怎麼都這麼機靈啊。
“要嗎?”
“要。”
她最缺的就是人了。
結果還沒完。
謝玄英道:“還有張鶴。”
“他怎麼了?”
他慢條斯理地說:“他已經二十三歲,尚未娶親。”
程丹若犯愁:“想托我說媒?我也不認識幾個姑娘啊。”
這就是不搞夫人社交的弊端了,介紹對象的時候,腦子裡完全沒人選。
“他想求娶瑪瑙。”謝玄英笑了,“你覺得怎麼樣?”
程丹若大為詫異:“至於嗎?”
她知道張鶴的出身,私生子在古代確實不太光彩,可這都是老黃曆了。
如今他是六品的武官,又一表人才,前程遠大,彆說娶個良家女子,即便是武官之女也易如反掌。
瑪瑙在她心裡自然好,可她的認可,抹去不了奴籍的弊端。
就算放良,終歸是奴婢出身,低人一頭。
程丹若微蹙眉梢:“若是想表忠心,大可不必如此,我可不想他娶走了人,心裡卻嫌棄她。”
“我也問了,”謝玄英喝口茶,“他說自己出身不好,瞞著妻子,總怕人家以後知道,反倒耿耿於懷。不如娶個知根知底的,誰也不嫌棄誰。”
想了想,又道,“好女百家求,改日讓他親自上門,你問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