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流星過(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9957 字 6個月前

宮裡的事瞞不了人, 次日,京城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永春侯夫人親自上門,和柳氏抱怨:“先是我們家, 又是你們家, 也不知道咱們是哪兒做錯了,平白受這等委屈。”

見程丹若沒來請安, 不由關切,“可是病了?”

“那倒沒有, 不過膝蓋青得厲害, 下午還要去太醫院, 我便讓她好生歇息。”柳氏不動聲色地透露消息。

永春侯夫人倒吸了口冷氣,膝蓋青不就是跪的?這是在清寧宮挨了罰?還真是好意思啊!

她暗暗搖頭,留下禮物走了。

下午去安陸侯家相約拜佛之際,“順手”幫尹家好好宣傳了一番。

謝玄英那邊也一樣。

他如常去兵部衙門上班,曹閣老專程把他叫過去,讓他和廖侍郎共同負責今年的武選。

“西北多事, 東南侵擾不斷, 樣樣件件都不容易。”曹閣老傳達內閣的意思,“還是多提拔有才之士,鎮守邊將。”

謝玄英會意:“是。”

“好生辦差,不要多想。”曹閣老安慰。

謝玄英的語氣中透出幾分情緒:“下官明白。”

中午, 柏木去珍味樓聽了一會兒牆角, 回來稟報:“都在說尹大爺的事, 道太後娘娘不厚道,不堪母儀天下。”

謝玄英勾起一絲冷笑。

尹家愚不可及,外戚驕狂就夠惹人厭的了,還讓太後指鹿為馬, 顛倒黑白,這下坐不住的人可就多了。

散衙後,他騎馬出了正陽門,來到外城繁華的正西坊。

這裡風景好,店鋪多,適合與朋友飲酒聚會。

他熟門熟路地來到一家銀樓,取定做的釵環。

掌櫃認得他,遞過木盒:“謝郎,你要的東西做好了。”

謝玄英打開看了眼,還算滿意,遂在賬簿上簽下一個“謝”字,算是了賬。等到月底,銀樓便會直接到謝家收賬,支取相應的銀兩。

就這點功夫,足夠有心人找到他的蹤跡。

謝玄英剛出門,就見對麵樓上,承恩公的長孫探出頭:“清臣,上來喝杯酒?”

“改日吧。”他說。

“來都來了。”對方不容分說,下樓拉人,“沒不三不四的人,就幾個朋友。”

謝玄英勉為其難,跟他上樓喝了兩杯酒。

席間,有個熟人半含半露地問起昨日的事。

謝玄英把玩著酒盞,淡淡道:“是有那麼回事,早知今日——昨天就不該讓他活著回去。”

承恩公長孫大為詫異:“清臣,你可不是這樣的人。”

“母子得聚天倫,本是一樁喜事。”謝玄英淡淡道,“尹家驕狂,辜負聖恩,早晚惹下更大的禍事。”

承恩公長孫恍然大悟,附和道:“不錯,尹大丟儘了聖人的臉麵。”

“尹氏,篾匠之後。”眾人紛紛附和,“一朝得誌,小人猖狂,恥與其為伍。”

勳貴子弟也有鄙視鏈,繼承爵位的看不起繼承不了爵位的,讀書上進的看不起鬥雞走狗的,鬥雞走狗的看不上給家裡招惹禍事的。

連誰能惹,誰不能惹都混不明白,活該倒黴!

大家連聲討伐尹家,同仇敵愾。

但自始至終,謝玄英的神色都是淡淡,既不多惱怒,也不多憤懣,陪著坐了兩刻鐘,就放下酒盞:“時候不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敘。”

“這般早?天還沒黑透呢。”大家紛紛挽留。

謝玄英卻道:“我要去接夫人,雖說太醫院離得近,但我實在不能放心。”

不放心?難道……莫非……眾人各自腦補起來,不再挽留了。

就這樣,事態繼續發酵。

謝玄英自打少年起就是京城的風雲人物,他的什麼事兒都自帶熱度。珍味樓這麼個環境,帶妻子出門吃飯,平白無故挨了頓罵,誰不嫌晦氣?

當時的他一番作為,其實有人叫好,覺得痛快,有人覺得過分,畢竟罵人和見血程度不同,還有人看樂子,嘲笑勳戚狗咬狗。

但此一時彼一時。

太後拉偏架,不罰尹家人,反倒罰了受害者。

除卻某些道學家,指指點點說什麼“為什麼不說彆人就說她”,其他人的重點都抓得很準——優容外戚,助紂為虐,你們尹家多高貴,還說不得罰不得了?

晚上,各個飯局都在議論這事,越討論越不爽,禦史們酒也不喝了,回家就磨墨寫奏折。

大家最喜歡罵外戚了,風險低,名氣高,傳播廣,血賺!

彈劾雪片似的飛到了內閣。

十幾本彈劾,皇帝也不能裝死。

他馬上申飭了壽昌侯夫人,斥責她教子無方,罰三年俸祿,閉門思過半年,並沒收出入宮禁的腰牌,無召不得入宮。

禦史何等精明,一看皇帝出手,就知道他對尹家也有所不滿。

還等什麼,上!

禦史們慷慨陳詞,子不教父之過,光罰個壽昌侯夫人可不夠,大家彈劾的就不是尹大或侯夫人,是壽昌侯,是太後。

群情激奮,皇帝再甩出一招,剝奪尹大錦衣衛指揮使的虛銜。

禦史依舊不聽:太後呢?太後這種拉偏架的行為合適嗎?尹家這種品性,太後配母儀天下嗎?

殺人誅心,這一筆,無疑是承恩公府的手筆。

他們家當外戚時老老實實,拘子孫讀書,從來不觸黴頭。現在親娘上位,有意打壓,也隻能自認倒黴,誰讓先太後不是親媽呢?

但一忍再忍,換來的是什麼?

連謝家都被這麼對待,他們這樣的外戚豈不是要被踩到泥濘裡?

要知道,昔年皇帝被先帝接入東宮,可在立為嗣子前,先帝猶疑了小半年,齊郡王在東宮無名無分地待著,最後是先太後說了好話,才正式冊封。

這份人情二十幾年就用完了嗎?

先太後當了二十年皇後,又是二十年的太後,承恩公府姻親故舊不少,這一煽風點火,威力浩大。

再者,歸宗已經是大臣們捏著鼻子認下的,這回反正不是大事,誰肯輕易放過?

雖然古往今來,隻有被廢黜的皇後,沒有被廢的太後,但不妨礙大家彈劾。

彈劾破百,一直隱形的壽昌侯憋不住,終於出手了。

四月初一的大朝會,群臣俱在,他上奏請罪。

道是自家出身低微,禮數不周,因是獨子,故多加縱容,以至於犯下大錯,懇求皇帝處罰。

奏陳完,又對靖海侯道:“犬子魯莽,冒犯了謝侍郎與寧遠夫人,他已經受了懲處,望謝侯高抬貴手,放犬子一馬。”

姿態很低,態度很卑微。

但很多人在心裡罵了一句蠢貨。

這番作態,你找謝玄英表演還差不多,人家是晚輩,不好和你過不去。

謝世恩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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