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 柴貴妃 貴妃這些年,也不容易(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7167 字 6個月前

皇宮是一個晦氣的地方, 程丹若輕鬆地來上班,無比沉重地下班。

好在家裡總是溫暖的,暖閣燒得和煦, 火盆偎著紅薯和栗子, 空氣滿是食物的甜香。她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泡個熱水澡,熱烘烘地窩在榻上吃東西。

順便和謝玄英交流一下今日見聞。

丫鬟都在外頭, 她也就小聲地說了揣測:“陛下怕是打算讓貴妃殉葬。”

謝玄英驟然一驚:“當真?”

“不然怎麼不叫恭妃?”程丹若分析, “你想想,假如現在陛下有個萬一, 太子不在身邊,隻有貴妃,指不定就有什麼事, 以陛下的脾性, 如何會考慮不到這一點?”

尤其貴妃不是寵妃, 皇帝不見得多喜歡她, 此時隻召她侍疾, 怎麼看都像是打算讓貴妃直接殉了, 免得她在自己死後做手腳,乾涉太子繼位。

謝玄英沉默。

他從前以為, 夫妻情深, 生死相隨, 自然是一樁佳話,可自己有了心愛之人,才明白既然情深, 就絕不忍她一道死了。

想她好好活著,哪怕沒了他,也能快活地過日子, 等到壽終正寢,再與他黃泉相會。期間,他會在陰曹地府等她,多久都等,讓她不要著急告彆春風美酒。

殉葬……“本朝殉的妃嬪並不多。”他勉強替皇帝辯駁兩句,“也許陛下隻是想讓恭妃好生照看太子殿下。”

程丹若瞟他眼,沒反問為什麼淑妃不在,他就是習慣性地替皇帝扯塊遮羞布。

她隻是道:“總之,我算是理解父親昨天的話了,越是這時候,越容易出意外啊。”

皇帝本就是很可怕的存在,臨死的皇帝隻能說是恐怖了。

程丹若忽然發現,她今天的作為可能有些冒險,好在安然度過。不過,皇帝的身體一日日衰弱,情況隻會越來越糟,得提前防範。

她咬了口烤得乾乾的土豆薄片,忽然道:“你最近不忙吧?”

“快過年了,能忙什麼?”

年節本來就是能少事就少事,又攤上皇帝病重,等閒事務更是能壓就壓,絕對不在特殊時期給內閣大人們找事。

“畫幅畫吧。”程丹若道,“現在就畫。”

她一旦下定決心,就絕不拖延,“來人,點燈,把顏料都找出來。”

還沒到睡覺的時間,屋裡內外至少有七八盞燈,都燒得正旺。但要夜間作畫,這點光明遠遠不夠。

程丹若讓丫鬟挪了書案,放在吊燈後方,再點兩盞落地燈放在斜前方,案上再點兩盞小小的書燈。

這麼多蠟燭齊齊點燃,昏暗的室內頓時明亮不少。

“畫吧。”她把他拉到書案前,幫他挑選顏料。

謝玄英莫名其妙被妻子布置了任務,一頭霧水:“你要我畫什麼?”

“不知道。”她注視他的眼睛,“我今天讓大郎二郎畫了梅花,但無關緊要,你卻不一樣。好好想想,你該畫什麼更合適。”

他微微一怔,抬眼對上她的目光。

一切儘在不言中。

謝玄英默然。

程丹若搭手在他肩頭,無聲地撫慰片刻,卻什麼都沒有說,隻拿過裁紙刀,估摸著能藏進袖中的尺寸,裁了一方宣紙。

拿她最喜歡的水晶鎮紙壓住紙張兩邊,撫平褶皺。

蘭心為筆洗注水,她把毛筆一隻隻擱上筆架,好像一管排笛。

圓圓的瓷盒擰開擺出:純淨的朱砂,硫磺和鉛做的黃丹,花草中提取的靛藍,銅上刮下的綠,胡粉銀朱調和的紫粉,青金石研磨成的青,珍珠磨出的白。

當然,不能忘了鬆煙製成的墨。

謝玄英歎了口氣,挽袖磨墨,提筆就畫。

“已經想好了?”她意外。

“你一說,我就想到了。”他回答,“我畫我的,你累了一天,去睡吧。”

她道:“我不困,陪陪你吧。”

微涼的心頭彌漫上暖意,謝玄英瞅瞅她:“那你坐著。”

程丹若每天在故宮來回走幾趟,腿都走細了,沒有逞強,坐到旁邊翻出針線,隨手打幾個手術結。

速度明顯下降。

最近幾年,她好像都沒有上過手術,練習打結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手都生了。

唉,技藝就是最殘酷的,一旦疏於練習,就會從過去的水準跌落下來。運動也好,手藝也罷,都是如此。

但不知為何,她心裡並不覺得焦躁或惶恐,而是平靜地接受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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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陽宮,明黃帳中。

皇帝在深夜突兀地醒了。下午吃的藥已失去效力,他再度感受到了無處不在的痛苦,和無法抑製的難受。

他費力地撐開眼皮,映入眼簾的是微弱的燭火,和跪在矮幾旁邊的女人。

是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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