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後,雲棉垂著頭慢吞吞往家裡走。
係統跟在她身後,原本不準備打擾她,可突然的係統提示音還是響起:“當前主線任務進度:百分之四十。”
“當前支線任務進度:百分之十七點五。”
雲棉懵然抬頭:“係統叔叔,我還沒有做任務啊……”
係統的語氣很複雜:“不用你做任務,是主角趙小梨將之前人參賣掉的錢和那塊金子一起匿名送到了村乾部們的辦公室。”
這個年代
可沒有什麼監控,趙小梨偷偷摸摸的進去又偷偷摸摸的走,錦鯉運還幫助她沒有被任何人看到過。
相比起讓雲棉不停和主角作對完成任務,這次更像是在和雲棉的相處過程中,主角……主角在它的見證下,成功完成了一次次自我攻略。
被雲棉氣到,自己邊生氣邊安慰說服自己。
被雲棉蠢到,一邊給雲棉講道理也一邊攻略了自己曾經看不透的東西。
被雲棉先斬後奏把魚放了,她就選擇擺爛,依著雲棉奇怪的邏輯,一口氣把所有魚都給放了,最後還因為瓜分了雲棉的小魚戰利品而沾沾自喜。
被雲棉拉著去找老師回答問題,老師和雲棉什麼也沒想通,似是而非的一番話在已經活了八十多年的主角那裡就成了讓她豁然開朗的人生哲理。
……彆說雲棉了,就這個火箭似的任務進度和奇葩的完成方式,就連係統也跟著懵。
不過無論如何,結果是好的就行。
係統飛起來:“棉棉,彆難過了,有了這筆錢,村乾部們就算再無能,也一定能想辦法讓這些村民活下去的,我幫你看著隻狗,要是有人偷它們吃,就立馬通知你!”
就衝宿主這個完成任務的速度,係統自覺看到了脫離新手世界的希望,因此就算一夕之間從教書先生變成了看狗工具,它也毫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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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趙小梨將錢和金子放到村乾部辦公室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趙家溝也再次進入了冬季,可那筆錢和金子的風聲卻一點都沒有傳出來。
趙小梨一開始還焦急擔心會不會是那些村乾部們偷偷瓜分了,但年關的時候,村上突然開會給每家每戶都發了糧食,她就恍然大悟,明白是村裡怕這筆錢的出現會招人眼紅,到時候貪婪的人可比挨餓的人還難對付。
可趙小梨同時又很清楚,那筆錢並不能徹底解決問題。
等到開春後,村裡還得拿錢買足夠優良的糧種,重新將耕地收拾出來,到時候勞動力的消耗讓人們更需要食物。
“國家當然會有補助。”
係統耐心教導雲棉:“但是這個世界這個年代的國家,遠不如你所在的時代和國家強盛,所以遇到這種天災人禍,國家方麵也更多是有心無力,最後還是得靠老百姓自己的韌勁,自己想儘辦法活下來。”
雲棉手裡捏著一根韌韌的紅薯乾,聞言趴在桌子上,憂心說:“可是老師好像也快要沒有飯吃了,今天他餓得一直在喝水。”
雲棉本身就是一個觀察力比較強的小朋友,何開進平時上課是不會喝那麼多水的,因為上廁所會打斷上課進程,但這幾天他幾乎都在喝水。
她之前聽媽媽講過,要是沒有飯吃,就隻能多喝水,騙自己的肚子飽了,這樣才不會一直餓得咕咕叫,但還是會很難受。
“……劇情裡,你這位老師最後活下來了。”係統隻能這樣安慰她。
雲棉聞言卻下意識地皺眉。
她盯著自己手裡的紅薯乾,想了想,還是起身跑回屋裡。
“媽媽,我可以把自己的吃的分給何老師一點點嗎?”
雲棉認真解釋道:“何老師對我很好,給我送書和筆,給我吃糖,每天都會誇我……”
她一條條細數,能說出好多好多條何老師對自己的好。
或者說,是對整個趙家溝小學學生們的好。
說完,雲棉又拽著媽媽的袖子輕輕晃:“媽媽,我不想看的何老師餓肚子,我可以不吃那麼多吃的,分一些給何老師吧,好不好?”
雲錦摸摸女兒的腦袋瓜:“就算你不說,我也準備把東西給何老師送過去,他對你對我們家的恩情不是一句感謝就能抵過的,就算是以後你長大了,也要記得,我們人生中翻開的第一本書,是這位老師給的,知道嗎?”
雲棉眼眸晶亮地點頭:“嗯嗯,棉棉會一直記得的!”
出於各種考慮,這份堪稱雪中送炭的食物,最後還是用布包了一層又一層,然後用帶著掛在隻狗背上,由雲棉送到何開進家。
有人看到了他們,但無奈隻狗和雲棉都跑得格外快,往往不等人開口喊住,雲棉就風一樣地跑沒了影。
等到何老師家,把袋子裡的東西翻出來後,在老師震驚的視線中,雲棉小大人似的把媽媽之前的叮囑一字一句重複了一遍。
“老師,我媽媽說這些東西都是我們自家曬的乾貨,誰也不知道,你偷偷吃不要告訴彆人。”
“媽媽還說,現在家家戶戶都不太敢燒火做飯,怕煙囪冒煙被彆人盯上知道家裡有糧,所以才沒有給你送米麵,這些乾貨是可以直接吃的,你要是覺得嚼著費牙,也可以用水泡一泡再吃。”
“不過老師,你不要出去吃這些東西喔,被人發現就不好啦,我都是帶小梨妹妹回家偷偷吃的,誰也不知道!”
雲棉一口氣說完,老師卻還拎著那些乾貨愣愣的發呆,雲棉無奈地歎氣,揮揮手讓他醒過神來,又絮絮叨叨把剛才的話重新念了一遍。
“老師,你都記住了嗎?”她睜大眼睛詢問。
何開進緩緩的沉重地點頭:“我記住了,棉棉,回去後幫我謝謝你媽媽。”
他沒有說太多報答的話,因為他很清楚,傾儘自己的學識教好雲棉,讓雲棉以後有能力走出趙家溝,走出洪山市,就是對這母女兩個最好的報答。
雲棉灑脫地揮爪爪:“不客氣的,老師你教我讀書很辛苦,這是我們家應該做的。”
說完她又磨蹭了一會,才出門領著條狗離開。
係統跟在她身後,看著那條傻狗,總有種自己也天天被雲棉當狗遛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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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蝗災過去已經很久了,可趙家溝甚至整個洪山市都還困在那場蝗災造就的苦難裡沒有緩過來。
隨著夏季越來越升高的溫度,村裡的氣氛也越來越緊繃。
每天都有人去村上乾部辦公室外麵哭鬨哀求,每天都有親戚連襟上各自的門賣可憐打秋風,同樣每天都有人想儘辦法填飽肚子。
雲棉的條狗早就被人盯
上了,
可小灰狼聰明,
平平機警,安安又時時刻刻跟著雲棉屁股後麵跑,始終沒有給人下手的機會。
這天雲棉帶著小灰狼離開家,準確去找小梨妹妹一起寫作業,結果剛出門沒走多久,一個男人就站在牆角處朝她笑眯眯地招手。
雲棉認識這個人,鄰村有名的混子,李栓子,他爹媽死得早,所以連個正式的大名都沒有,吃百家飯長大,可偷雞摸狗的事兒天天做。
雲棉揪著小灰狼的耳朵遠遠站著,沒有走過去。
“小孩,過來,哥哥這兒有好多吃的,你要不要?”李栓子笑得流裡流氣,手裡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顆最便宜的水果糖朝雲棉晃了晃。
雲棉:“……”
像看傻子一樣白了他一眼,小姑娘領著狗轉頭就走。
李栓子愣了愣,趕緊跟上去,自來熟地說:“小孩,你不認識我吧?”
雲棉默默走遠了一點,他又跟上來繼續說:“我叫你是有正事的,我想問問你,你家狗怎麼不栓狗繩啊?咬人了怎麼辦?太危險,我以前就差點被狗咬了你知道嗎?可驚險了!”
在他的喋喋不休中,雲棉停下腳步,轉身,仰頭:“叔叔,我到了。”
李栓子抬頭一看,門口正站著另一個小姑娘,對方還用看人.販子的眼神凶狠警惕地瞪著他。
李栓子:“……這就到了啊?那、那下回見吧,記得我的話,回去了一定要讓你家大人給狗栓繩啊,不然咬了人吃了雞就麻煩了,我是為你好!”
在他殷切的叮囑中,雲棉牽著趙小梨溫熱的手,又很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稚嫩的嗓子滿滿都是拿捏:“叔叔,你前天給平平丟雞蛋殼,昨天給安安吃花生米,今天想偷小灰狼又怕它跑太快會咬你……你真是我見過最笨的壞蛋了!”
說完就走,半點不給石化住的李栓子眼神。
媽媽養狗可不是隨便養的,從小就不許它們吃掉在地上的東西,不許它們吃外人給的東西,也不許它們追攆村子裡散養的雞鴨,更不許對人呲牙發狠,發現一次就會狠狠地打一次,條狗從小到大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才把這些規矩深深地記下來,李栓子那點小把戲,還連塊肉都不舍得下藥給狗吃,彆說是家裡隻狗了,就連隔壁的大黃都不會上當。
這個年代農村可沒有多少人會把狗拴起來養,栓了繩子的狗在狗肉販子和小偷眼裡就跟門上貼的門神一樣,光好看,實際上屁用沒有。
但平時如果雲棉不出門,她也不會讓狗隨便出去亂跑。
畢竟幾個村子基本家家戶戶都養看家狗,也都不栓繩,萬一彆人帶著狗嘴印上門要說法,她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家狗咬的。
所以隻狗才最黏雲棉,因為隻有雲棉帶它們出門,它們才有出去亂跑放風的快樂時間。
“棉棉,現在村裡隻有你們家和另外幾家有狗了。”趙小梨輕輕摸著小灰狼身上厚厚的毛,歎息說:“我嬸原本也抱了一條狗回來養,可前兩天趙雲波哭著鬨著說要吃肉,趙雲江也說自己餓的沒力氣,最後叔就把狗牽出去殺了。”
她當時被奶奶支使著去給趙雲江送花生,所以是眼睜睜看著那隻叫旺財的狗被叔用刀捅了脖子的,旺財甚至沒反抗一下就沒了性命。
狗肉她沒吃,叔嬸隻給爺爺奶奶家端去了一小碗,之後誰都沒分,為此大伯和大嬸嬸還和爺爺奶奶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