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外麵的怪物可以吃嗎?撒上調味料應該很香吧?”
“媽媽,怪物真的不可以吃嗎?那怪物為什麼可以吃人呢?”
“媽媽,我以後都不要喜歡奧特曼了,我要喜歡豬八戒!”
“媽媽,豬八戒一頓真的能吃一千個饅頭嗎?”
“媽媽……”
係統被雲棉煩得蹲在花盆裡當沒刺的仙人球。
雲錦書則被女兒一聲聲的“媽媽”喊得頭疼。
最後實在沒招,伸手抱起喋喋不休的小朋友,拍拍她說個沒完的嘴巴,無奈道:“你再喊下去,媽媽就罰你背唐詩了。”
雲棉一秒閉嘴。
雲錦書嗡嗡響了一早上的耳朵總算獲得了片刻的清淨。
然而一分鐘後,小朋友試探的小小聲又再次響起:“媽媽……那個就是怪物嗎?”
雲錦書的無奈在一瞬間門變成悚然,那一刻她從頭到腳渾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凝固住一般,整個人眼瞳不自然地放大,像隻僵硬驚懼的鬼。
脖頸像是沒有潤滑的齒輪,卡頓著一格格轉動回頭。
身後的推拉門的陽台外麵,一隻皮膚青黑渾身鮮血的喪屍從上一層的陽台一點點爬下來,猩紅的眼珠正直勾勾盯住屋內的母女兩人。
雲錦書和喪屍的目光毫無阻礙地撞在一起。
她認識這身衣服,是樓上的住戶,一個練舞的十六歲女孩。
那一秒鐘,雲錦書的呼吸停滯,渾身血液都變得僵冷起來。
但她的身體比思維轉動的更快。
她下意識將雲棉抱緊,盯著喪屍的雙眼一步步後退著,直到將雲棉放在臥室門口。
喪屍見到食物後興奮的粗喘聲從門外傳來,它隔著玻璃一次次用力地撞擊著,雲錦書也在此時將女兒關在了屋內,自己握住剔肉的長刀,屏住呼吸一點點用力攥緊了木質粗糙的刀柄。
雲棉懵懵的被媽媽推到屋裡,原本想
要出去的,但被同樣一起飛進來的光球叔叔叫住了。
“棉棉,你剛剛覺醒了能力,快看看到底是什麼能力!”
它之前所有的心神都被“治愈係”
吸引住了,但宿主和在人偶世界一樣,這一次也是兩種能力!
如果它猜測的沒有錯的話,這一周目雲棉之所以會覺醒能力,就是因為人偶世界的贈予。
世界意識再小氣,也不該隻贈予雲棉一種能力,而剝奪了另一種。
在它數據庫迅速的推斷中,小朋友左手的指尖有銀白細長的絲線悄然出現。
係統所有的話戛然而止。
看著那縷細長的絲線,它像是脫力一樣啪嗒落在雲棉肩膀上,有氣無力地說:“果然如此……棉棉,把這個絲線刺入那隻喪屍的腦袋裡,你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雲棉盯著從指尖冒出來的絲線看了一眼,歪歪頭,試探著在腦海中想象絲線一點點從門縫裡探出去的場景。
於是很順利的,這抹絲線輕盈無聲地探了出去。
而門外大廳裡的畫麵也完全清晰地呈現在雲棉的腦海中。
她看到了即將把玻璃撞碎的怪物,也看到了握緊剔骨刀神色緊繃眼神決絕的媽媽。
下一秒,絲線順著陽台處的門縫往外探,然後一點點攀附上怪物的脖頸,從它的眼眶裡無聲鑽了進去。
雲棉看到了新的畫麵。
一顆白色瑩潤的玻璃珠。
怪物對自身遭受的一切一無所知,由於它持續不斷地撞擊,頑強堅持了很久的玻璃門終於承受不住,嘩啦刺耳的碎裂聲一瞬間門響起。
碎裂的玻璃散落一地。
雲錦書預設了無數次的自己和喪屍對衝,然後將剔骨刀刺入它腦袋的畫麵卻並沒有出現。
因為她握著刀衝到一半的時候,那隻喪屍突兀地倒在了滿地的碎玻璃渣中。
雲錦書握著刀短暫愣了片刻,她不確定這隻喪屍是不是還活著,會不會突然詐屍,所以回神後仍舊保持著警惕,拎起身邊的凳子隔空朝著地上的喪屍重重砸過去。
喪屍的腦袋被凳子的一角砸破。
雲錦書身邊的臥室門偷偷開了一條小縫,雲棉軟軟的聲音小聲響起:“媽媽,它已經死掉啦~”
雲錦書低頭看向門縫裡仰著臉蛋眼睛亮亮的女兒。
迎著媽媽的目光,雲棉抿嘴乖巧地笑,發現媽媽沒有阻止自己出去後,很快把門縫拉開,跑出來歡快地抱住媽媽的腰當掛件。
雲錦書花了足足一分鐘時間門消化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
之後也沒有第一時間門追問,而是從抽屜裡拿出口罩和手套給女兒戴上。
雲棉大半張臉都被口罩擋住,聲音也變得悶悶的:“媽媽,為什麼要這樣呀?”
雲錦書自己也戴好手套,回答道:“屍體會攜帶很多細菌,很臟,所以棉棉以後千萬不要用手去碰這些屍體,知道嗎?”
雲棉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看著媽媽一點
點往外拖動屍體。
“媽媽,要把它從這裡丟下去嗎?”
雲棉蹲在旁邊看了一會,在媽媽點頭後,伸手指著喪屍的腦袋說:“可是它腦袋裡的珠珠很漂亮,像珍珠一樣。”
雲錦書搬運屍體的動作頓住。
片刻後,她開始用砍骨頭的刀砍碎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顆“人頭”。
很堅硬,頭骨應該比人類身體中的其它骨頭更脆弱一些,但喪屍似乎不一樣,它們的腦袋很硬很硬,比雲錦書曾經給女兒燉湯砍過的豬腿骨還要硬。
喪屍的腦袋裡構造似乎也和人類變得不太一樣。
雲錦初不是醫學生,不知道人類腦內結構怎麼樣,但網絡那麼發達,義務教育那麼普及,她看著喪屍的顱內構造,特彆是那顆被肉瘤一層層保護起來的瑩潤晶核,突然覺得這一幕看起來很像另一種東西。
蚌。
那種準備盛產珍珠的的蚌。
喪屍的腦袋裡層層疊疊的肉就像是貝殼中軟黏的蚌肉一樣,而晶核就像是珍珠一樣被裹藏在蚌肉之中。
看起來很惡心。
雲錦書將晶核挖出來後,重新拎起這具屍體,從高樓上丟了下去。
樓下地麵上還殘留著昨天那個女人和她已經變成喪屍的丈夫的血,碎裂的肉塊已經被喪屍舔食的乾乾淨淨,隻有一地乾涸斑駁的血跡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出幾分詭異的紅。
雲錦書麵不改色的將這具喪屍屍體丟了下去。
隨著重物墜地的聲音響起,小區裡遊蕩的喪屍明顯被驚動,紛紛低吼著跑了過來。
雲錦書低頭看著那隻喪屍的屍體被它的同類撕扯分食。
它們似乎對它的腦袋格外情有獨鐘,又好像在其中翻找著什麼,沒有找到後不甘心地低吼了幾聲,又慢悠悠地遊蕩開來。
雲錦書低頭看向自己手裡捏著的晶核。
那些喪屍在找的,應該是它。
但似乎並不是每個喪屍的腦袋裡都有這個東西。
不然這些喪屍早該彼此攻擊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所以這隻喪屍,至少對樓下這些遊蕩的喪屍而言,是特殊的?
雲錦書站在陽台上,逆著午時毒辣的陽光,抬頭往上看。
剛才那隻喪屍就是這麼悄無聲息地從上層陽台一點點翻越下來的,直到被雲棉指出它的存在,整個過程,隔著陽台的玻璃門,它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足以驚動她的聲音。
並且,它足夠靈活。
至少比昨天樓下追趕著女人的那隻喪屍行動靈活很多,昨天那隻走路都有幾分不穩,這隻卻能從樓上陽台翻越進來,並沒有在半途墜落下去。
正思索間門,她伸出去往上看的頭突然對上了另外一雙眼睛。
一雙仇恨的眼睛。
雲錦書也認識她。
是剛才那個十六歲女孩的媽媽。
雲錦書本以為她應該已經死亡,但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恐怕不僅僅是這麼簡單。
那雙眼睛已經消失不見了。
雲錦書沒有放鬆,反而再度捏緊了手裡的刀,然後慢慢走到門口。
“媽媽?”雲棉疑惑地拽住她衣角。
雲錦書摸摸女兒的頭發,溫聲哄她:“棉棉乖,不要出來,就在這裡等著媽媽好不好?”
雲棉乖乖點頭,站在門後看著媽媽打開門放輕了腳步走到消防通道門口,然後高高舉起手裡的刀。
雲錦書第一次揚刀殺人,她以為自己會害怕,但並沒有,她在等待中聽到樓梯上逐漸逼近的腳步聲時,內心竟然平靜至極。
消防通道的門被拉開,一個略顯肥胖的身影走出來。
手裡也死死握著一把刀。
但她的刀沒有機會收割殺死女兒的仇人的脖頸。
在她推門走出來的一瞬間門,已經安靜藏身在外麵的雲錦書就已經握著刀柄用力刺下。
刀尖刺破皮肉後,刀刃將血肉割開,利落迅速地紮進身體深處。
從心臟,胸腹,還有內臟……
雲錦書低頭看著驚愕間門緩緩倒下的女人,無視對方的刀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傷口不斷滲出的血,柔聲對她說:“我從來不會小瞧任何一位母親的仇恨,但很抱歉,我也是一位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