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好幾天才能吃一頓飯,肯定很餓很餓,要吃飽飯才能走得動路。
媽媽……
“雲棉,去喊爸爸他們回來吃飯了。”廚房裡逐漸蔓延出飯菜的香氣,何芳吩咐完雲棉後,踮著腳費力但熟練地揭開鍋蓋準備盛菜。
爸爸……
這又是一個對雲棉來說格外陌生的詞彙。
她站起來,個頭小小的還沒有灶台高,踮著腳看了眼動作麻利的姐姐,然後聽話的轉身往外跑。
棉棉不是笨小孩,挨過一次打後,她就知道自己一個小朋友不能和大人起矛盾,所以在想辦法救出媽媽之前,她要先乖乖聽他們的話,這樣才不會讓自己挨打。
但那句“爸爸”雲棉是絕不可能喊出來的。
她跑到何永弘打麻將的那家人家裡,掀開簾子跑過去,等他贏
了手裡的牌,才輕聲開口:“姐姐把飯做好了,你要回家吃嗎?”
何永弘正贏在興頭上,聞言不耐煩地擺手:“滾滾滾,臭丫頭片子莫要挨我,彆把我牌運給變黴了!”
“那家裡做的飯……”雲棉偷偷後退了兩小步。
果然,何永弘一瞬間門翻臉,神色陰沉沉地盯著她:“聽不懂老子的話是不是?把飯留鍋裡,你媽的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雲棉轉身就跑。
係統留在她身後憤怒地呸了男人兩口,也跟在宿主身後離開了這裡。
“棉棉,你沒事吧?”係統有點擔心小朋友會不會被凶哭了,跑出來自己偷偷抹眼淚。
雲棉迎著夏日溫暖的風用力搖頭,陽光斑駁的落在小朋友的眼瞼上,她小聲說:“叔叔,我想媽媽了……”
媽媽從來不會罵棉棉是小雜.種,媽媽也不會讓棉棉滾。
係統沉默地蹲在雲棉瘦弱的肩膀上,聞言溫聲道:“棉棉,這個世界很難很難的……”
雲棉不懂到底有多難。
她的想法很簡單很純粹,保護媽媽,不要讓媽媽死掉。
在救出媽媽之前,無論她需要吃什麼苦,挨多少打,雲棉都能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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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雲棉碗裡隻有一碗酸菜稀飯,看不到什麼米,菜也沒多少,大多是飯湯,桌子上放著一小碟切得碎碎的小鹹菜。
其實是炒了菜的,雲棉燒火的時候看到姐姐何芳炒了臘肉土豆,但是因為何永弘和何家榮沒有回來吃飯,所以剩下兩個女娃和何桂枝都不能動他們的菜。
雲棉看了眼三人碗裡的飯。
何桂枝碗裡最多最稠,自己和姐姐碗裡都是一樣的湯水。
雲棉安靜地吃完了這頓飯,然後幫姐姐撿碗筷去廚房,站在旁邊看著她洗碗。
何桂枝已經去地裡乾活了,她是這個家裡僅有的成年勞力,所以一整天幾乎都沒有空隙歇息。
等她走了,何芳的碗也洗完了,雲棉才伸手牽住何芳不讓她離開。
“你又要乾什麼?”何芳覺得妹妹今天特彆煩,事特彆多。
“姐姐,我餓~”雲棉仰著臉小聲說:“我還想再吃一點飯可以嗎?”
“你瘋了?!”何芳驚怒間門眉頭緊皺:“萬一被發現了,你肯定會被打死的!”
雲棉慢慢在她腳邊蹲了下來,用手捂著空癟的肚子,垂著頭縮成小小一團,悶悶地說:“可是大黃都能吃好多飯……”
大黃是屋外用鐵鏈拴著的那條狗,凶得很,剛才大黃吃的那碗飯比雲棉和何芳加起來都要稠。
“你怎麼能和狗比?”何芳的話脫口而出:“把我們兩個賣了都沒大黃貴重。”
“……”雲棉仰著頭傻愣愣地望著她,似乎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小朋友不自覺抱緊了自己,皺著臉小聲反駁:“可是……我們是人呀。”
小孩子好珍貴的,媽媽說每個小朋友都是爸爸媽媽最最珍惜的寶貝,怎麼會……兩個小孩子賣掉都抵不過一隻大黃呢?
何芳低頭俯視著腳邊小小一團的妹妹,語氣是一種早已習慣的麻木平靜:“人又怎麼了,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樣,我們是賠錢貨,生下來的時候沒有被按在水裡淹死都是天大的好事。”
可即使這樣說了,看著妹妹骨瘦如柴的瘦小模樣,何芳抿了抿嘴,還是又拿出一個小碗,小心翼翼從鍋裡舀了點混著米和菜的粥。
她看著碗裡的飯咽了咽口水,最後塞到雲棉手裡,乾巴巴地說:“吃吧,趕緊吃完自己把碗洗了,我要去地裡幫奶奶乾活了,不許說漏嘴,不然我們兩個都要被活活打死。”
雲棉捧著溫熱的小碗,蹲在地上仰著臉蛋,眼睛亮亮地望著她,被叮囑後更是用力點頭,小模樣看著乖巧極了。
“謝謝姐姐~我偷偷的吃,不會讓壞蛋們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