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答她的是夫妻二人微微沉凝不滿的神色。
吳昭昭:“……”
她意識到什麼,眼底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垂下頭聽他們又說什麼“這裡才是你真正的家”“我們才是你的父母”之類的話。
其實她聽過好多次了,再笨心裡也有所猜測,分開時媽媽抱著自己流下的眼淚,還有那個明明一起到家裡最後卻沒有跟著回來的小朋友……
吳昭昭隱約知道自己的人生從上車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她不懂,
一點都不懂。
為什麼自己的媽媽突然就不是媽媽了?
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的叔叔阿姨變成了自己的爸爸媽媽?
為什麼媽媽會把自己交給彆人?然後帶彆的小朋友回家?
那麼多那麼多的為什麼,媽媽和幼兒L園裡的老師都沒給出解題的答案。
那麼多那麼多不願意相信的期頤,都在黎家夫妻的沉默和不滿中化作了委屈和恐懼。
直到陳心雅有點生氣地說:“我才是你媽媽,你身體裡流著我的血,我十月懷胎那麼辛苦才把你生下來,你這孩子怎麼就是聽不懂呢?”
黎高陽也沉聲道:“昭昭,爸爸理解你剛來家裡不適應,但以後要記得,我們才是你爸爸媽媽,你要聽話,以後不能再喊叔叔阿姨了,知道嗎?”
你要聽話……
吳昭昭想到分開時媽媽哭著叮囑的話,眼淚終於包不住了,用力甩開陳心雅拉住她的手,崩潰地哭著說要回家。
回那個隻有自己和媽媽的家。
她一點都不想要待在這個地方,一點都不喜歡這些陌生的可怕的人!
但她的崩潰和訴求注定不會有任何結果。
陳心雅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她太忙了,很少參與養育孩子的過程,但黎音從小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裡,言傳身教下很多事都不用她和丈夫操心,現在剛接回來的昭昭卻需要費心從頭開始。
再思及老太太從前說什麼生男生女都行,隻要好好教養成材的話,還有二弟夫妻兩人時常對黎音是個女孩的陰陽怪氣,陳心雅想到老太太手裡完全捏住的股份和財產,終於下定決心,在吳昭昭被李姐抱走去哄後,和丈夫黎高陽商量起暫時放下工作參與教養女兒L的可行性。
“從現在開始培養也不晚,五六歲正是有點懂事又不太記事的時候,之前體檢結果你也清楚……我們是不可能再孕育第二個孩子了,昭昭出現的時間就剛剛好,一切重頭開始,我們把昭昭養的越出色優秀,以後老太太百年之後,我們也能多照顧照顧二弟他們。”
她這話說的委婉又有情商,什麼叫照顧二弟他們?當然是在自己有足夠資本占據絕對高位的時候,才有資格說“照顧”。
黎高陽想到自己前段時間的體檢表,捏著水杯的手指微微攥緊,而後讚同地點頭:“你一向都比我有主意,就按你說得來吧,這畢竟是我們唯一的孩子了,務必要讓她慢慢和我們親近起來,再不能放養成阿音那孩子的性格,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現在對孩子多上點心也正好培養一下感情。”
與此同時,另一間臥室裡,保姆李雯抱著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孩,心疼地歎了口氣,低頭幫她一點點把臉上的淚水都擦乾後,又拍拍她的背,在吳昭昭停不下的抽泣聲中,低聲哄她:“昭昭乖啊,不哭了,再哭下去把眼睛哭壞了怎麼辦?那樣你媽媽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好心疼的對不對?”
吳昭昭抽泣著說不出完整的話,隻能聽著這個阿姨慢慢哄著慢慢對她說:“昭昭彆惹你新的爸爸媽媽生氣,你現在還隻是個小孩子,小孩子是犟不過大人的,所以要是想過得好啊,就要學會乖巧聽話嘴甜,把他們哄好了,以後等你長大了再想做什麼,他們自然就管不住你了……”
李雯知道自己的話可能太現實,主家也肯定不樂意聽到這種“挑撥”,但她親自養大了黎音,眼看著主家兩人對那個孩子冷漠的情況,就知道這個新認回來的孩子如果再和他們對抗,多半要吃更多的苦頭。
她是個心軟的人,特彆是想到音音小姐現在要回去過更平凡的日子,心裡也說不上是鬆了口氣還是心疼擔憂,但對著這個同樣無辜被更換人生的小孩,她也是心疼憐惜的。
總之能多照顧點就多照顧點吧,總比眼睜睜看著一家人磨合爭吵,大人不安寧孩子也心驚膽戰的好。
隻是不知道昭昭小姐能不能聽進去自己的話……
也不知道音音小姐去了新的家庭能不能適應,會不會吃苦。
從她的觀察來看,這兩家人啊,心軟的特彆心軟,心冷的又格外心冷,然而最無辜也最可憐的還是這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