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即使掩埋在回憶深處,也絕對不會隨著時間磨滅的記憶。
那時候她還是黎高陽和陳心雅的女兒,還沒有麵臨即將交換人生的轉折點,但她並不開心。
趙家的能力遠比黎家更大,因此黎高陽也是需要去攀附趙家的關係的。
甚至趙家宴會上邀請的那些各界名流許多都是黎家所想要交好的。
但黎高陽和陳心雅自己給不出更多的好處和他們進行交換,他們打算讓吳音給趙家過生日的小少爺彈奏鋼琴獲得好感,然後慢慢打好關係。
但吳音並不擅長鋼琴,於是為了達到目的,早兩個月她就被黎家夫妻兩個安排好了作息時間表。
從早到晚,至少要在老師的教導下在鋼琴麵前彈滿八個小時。
他們不會考慮一個七歲的孩子坐在鋼琴前八個小時坐不坐得住,不會考慮八個小時高強度的練習會不會對孩子的手腕手指有多大的磨損傷害。
與此同時,吳音其它的課程也不能落下,所以那兩個月,每一天她都隻能睡大概五個小時,每天都要在鋼琴前按動琴鍵八個小時,除了上廁所和喝水,沒有任何空餘的時間。
鋼琴不僅需要手指技巧,還需要投注充沛的感情,但黎家夫妻兩人的高要求高標準逼迫著年僅七歲的吳音在鋼琴前逐漸麻木,最後甚至失去了基本的音感。
即使鋼琴老師一再對黎家夫妻二人反饋建議不能這樣,但他們並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會用不滿失望的目光不斷刺激七歲的孩子,問她為什麼做不到?問她為什麼要讓爸爸媽媽失望。
最後吳音手指受傷,不得不終止練習,甚至不願再碰鋼琴。
而那場宴會,黎家夫妻為了懲罰吳音不聽話不努力,再次將她獨自留在了家裡,甚至不讓保姆給她吃飯,說要讓她自己好好反省。
從回憶中抽身,吳音看向黎昭昭,語氣不明地說:“不過這對你而言應該很容易吧,你那麼優秀,從來可都是他們炫耀的資本。”
黎昭昭聽得出她話裡的刺,卻沒在意,隻是說:“謝謝,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說完準備離開,然而很快被身後的人攥住手腕。
“等等!”
吳音拽住她,等她側過身回頭時,沉聲詢問:“你也重生了對不對?”
“是又如何?”黎昭昭冷冷清清地抬眼回望。
“那你知道……上輩子,最後……”吳音糾結猶豫地措辭:“我死之後……吳晚怎麼樣了?”
“她啊?”黎昭昭聲音輕飄飄的回答:“她死了。”
吳音手勁一鬆,愣愣地看向黎昭昭。
黎昭昭輕輕歪頭,疑惑道:“怎麼,難道很不可置信嗎?”
她輕描淡寫地說:“你弄垮了黎家,推著吳晚走在路上的時候,刻意當著她的麵死在了車流裡……”
“她瘋了,來找我,結果沒想到我也割斷了手腕,我沒叫醫生,也當著她的麵死了。”
在吳音逐漸放
大的瞳孔中,黎昭昭湊近了一點,細細觀察她眼瞳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而後涼薄地笑笑:“你死了,我也死了,她還活著乾什麼呢?或許她早就該死了,死在當年的那場車禍裡,這樣就再也不會有上輩子那些荒唐至極的命運安排了。”
沒有什麼抱錯了孩子,黎昭昭變成孤兒後黎家絕不可能再將她帶回去,他們會繼續養著吳音,沒有什麼真假千金,也沒有什麼愛和不愛,即便是錯了的命運軌跡,在兩個小孩毫無選擇餘地的時候,黎家手裡握著絕對的選擇權。
“……她死了?”
吳音從呆愣中回神,片刻後,竟然也跟著黎昭昭一同笑起來。
笑得暢快極了,即使眼眶微紅,眼淚滑落,她也仍舊笑著。
“我是故意的。”她藏著水光的眼睛亮亮地看著黎昭昭,緩緩道:“你說的沒錯,我是故意死在她眼前的,誰讓她一輩子隻認你這一個女兒呢?我明明才是她的孩子,可她沒有給予我任何溫情,我在她麵前永遠像是個陌生人,是分隔你和她之間的阻礙。”
“所以我死了,我給她去找你的機會和借口,而她也真的去了,就在我死的那一天,她一定都沒有來得及收斂我的屍體吧?你看她多愛你啊,我死了她就去找你,你死了她就跟著你一起死去。”
眼淚劃過臉頰,順著下巴落在衣襟上,吳音卻不在意,仍舊彎眼笑著說:“她才不會因為我的死亡瘋掉,她懦弱又殘忍,溫柔又虛偽,無助又卑劣,我恨她,遠比恨你和黎家更多,她死了,這真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如果曾經的她還想著重新挽回吳晚的愛,還對她有哪怕那麼一點點的眷念和牽扯,那麼在剛才,從黎昭昭口中聽到上輩子吳晚的結局後,她那些眷念和期望,就都變成了撕扯心臟的痛和暢快。
越痛,她越能清晰理智的將自己與吳晚相關的所有情緒剝離。
黎昭昭才是吳晚的女兒,吳音不是。
或許在吳晚眼裡,從始至終,吳音都是讓吳晚失去黎昭昭的罪魁禍首,是阻礙吳晚去見黎昭昭的最大的障礙。
黎昭昭看著又哭又笑的吳音,從兜裡拿出紙巾塞到她手裡後,緩聲道:“你恨吳晚,我恨黎家,你有本事搞垮黎家,我卻不能放著吳晚不管。”
“以後她所有的費用由我來出,有機會我會將她接過去和我一起住的,以後儘量不會再讓你和她有所接觸。”
“我想人生重來一次,你應該也不願意再陷進上一世的泥沼裡掙紮度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上輩子你和她之間的恩怨就到死為止,不要再在這輩子來折磨懲罰彼此。”
她說完,對吳音溫和地點點頭,轉身平靜地離開。
吳音看著她的背影,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上輩子大學校園裡那個清瘦卻又冷漠的黎昭昭。
直到此時此刻,吳音才深覺血緣基因會留下多麼不可磨滅的痕跡。
黎昭昭簡直像極了黎家夫妻二人,她身上有他們的冷漠無情,有他們的虛偽理智,像是將夫妻兩人
身上的特點都糅雜了起來,然後摻雜了一點點從吳晚那裡學到的東西,以及從棉棉那裡獲得的感情,最後組成了黎昭昭這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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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音胡亂擦掉眼淚,低聲咒罵了一句。
吳晚有病,被吳晚養大到六七歲的黎昭昭,骨子裡也帶著病態!
黎家更不是什麼好東西。
上輩子自己殫精竭慮直到三十多歲才成功扳倒黎家,讓現在的那個龐然大物徹底倒下死亡,這輩子重來一次,吳音卻不準備再對他們如何了。
她更想將黎家給黎昭昭留著,看重來一次的黎昭昭該怎麼在黎家那張巨大的蛛網裡掙紮,甚至最後將黎家那幾隻劇毒的畜生徹底碾成一灘爛泥。
至於吳晚……
吳音想到黎昭昭剛才那段不需要自己點頭同意的話,輕嗤一聲。
不用黎昭昭說那麼多,吳晚死了一次自己就足夠暢快了,以後更不可能從吳晚身上尋求什麼期待。
既然吳晚那麼愛黎昭昭,那就等她和黎昭昭互相糾纏好了,或許自己還成就了一段驚天動地的母女關係呢。
“叔叔,姐姐又在偷偷掉眼淚了。”另一邊的教學樓裡,小朋友跪在自己的板凳上,透過窗戶認真觀察對麵正在抹眼淚的姐姐。
係統:“……小孩子就是愛哭的,你不也經常掉眼淚嗎?”
而且十次有九次半都是被你媽媽打哭的。
雲棉鼓了鼓臉,不服氣地反駁:“那怎麼能一樣,我哭了還有媽媽抱抱親親,可是姐姐哭了隻能自己哄自己了呀!”
係統沉默。
雲棉看了一會,還是有點擔心,眼看著上課鈴聲要響了,她趕緊低頭從自己的課桌裡摸索。
然後捏著那顆奇形怪狀的棒棒糖就往外跑。
“姐姐,給你。”
雲棉霸道的將自己親手做的第一支棒棒糖塞到姐姐手裡,然後在上課鈴聲的催促中急聲道:“你下次不要偷偷哭啦,媽媽說揉眼睛揉多了會近視的,以後眼睛壞掉了怎麼辦?我先回去啦,等下下課我再來找你奧!”
說完就匆匆忙忙跑走了,留下吳音微張著嘴,連句解釋都沒來得及說給她聽。
最後隻能無奈地低頭看向自己手裡的糖,而後無言沉默。
“……”
有一說一,好醜的糖。
就像懶羊羊頭上的那一坨……
而且還是奇怪的黑裡透紅的顏色……
吳音沉默半晌,歎氣:“誰說我在偷偷掉眼淚啊,我明明是在光明正大的掉眼淚!”
還有,這個莫名其妙的粑狀物,真的是糖嗎?
這糖難道是雲阿姨新研製的新型糖果?巫婆的毒糖??
話說……吃了會不會真的被毒死?然後新聞頭條版麵標題就寫:驚!某小學校園裡二年級學生吃糖後當場毒發身亡,這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收起腦袋裡奇奇怪怪的胡思亂想,吳音將這個奇怪的糖好好放到兜裡,微紅的眼眶裡卻不再有淚水和怨恨,而是滿滿的無奈和笑意。
等會下課了去小朋友教室門口等她,也不知道她這個糖到底是怎麼回事,得檢查一下她自己書包裡還有沒有,有的話得趕緊沒收,小孩子腸胃弱,可彆真的吃出個什麼事來。
無論怎樣,自己哭了之後還有棉棉跑過來送糖吃呢,黎昭昭可沒有!
吳晚就是個手殘,這輩子也不可能做糖果給黎昭昭吃的,所以這一點上黎昭昭永遠比不過自己!
不過另外一個叫何芳的小孩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憑什麼一來就要當棉棉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