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那次納爾瓦王國的宴會後,雲棉突然發現給自己和媽媽發來的各種邀請函似乎越來越多了。
相比起一開始的籍籍無名無人打擾,現在各家王國和貴族,甚至長生種之間的邀請函都絡繹不絕了起來。
不過這些在雲棉和媽媽還有魚魚公主一起搬進已經修建好的樹林深處的新家後,數量變得稍微少了些。
因為這間位於女巫旁邊不遠的房屋,也被籠罩上了精靈族特有的結界。
來客勿擾。
除了有一堵方便雲棉隨時展開翅膀翻越去隔壁花園的矮牆。
對於和女巫姐姐做鄰居這件事,雲棉不知道盼望了多久,相比起精靈族對植物天生的親和力天賦,女巫姐姐在侍弄栽培植物上也有她自己獨特的天賦。
她總能種出很多漂亮的花,總能找來很多奇特的種子,她的小花園裡每朵花都有屬於自己的地盤和名字。
雲棉日常最喜歡做的,就是趴在這堵連接兩個花園的矮牆上看著天空曬太陽和月亮。
但她唯獨沒有想到,在某一天的夜晚,山坡上那家貧苦的人,會趁著濃鬱的夜色,偷偷翻進自己家的花園。
彼時雲棉化形成了精靈,像一隻夜色中毫無存在感的小鳥一樣停歇在牆頭,瑩綠色的雙眼安靜又古怪地注視著那個陌生又眼熟的男人,很快翻越進自己家的小花園。
雲棉記得他叫加爾,他的妻子叫黛米。
加爾的夜視能力大概是因為營養不良所以變得很差勁,以致於慌張下都沒有分清這到底是不是屬於女巫的花園,更沒有看到牆頭上歪頭注視自己的小精靈。
他翻進花園裡,很快就搜尋到妻子想要吃的新鮮的萵苣。
這並不是一件多麼巧合的事情,早在一開始,雲棉就在女巫姐姐這裡買了足夠多的萵苣和萵苣種子,在這個房屋修建完畢後,大多都種在了這片小花園裡。
雲棉看著加爾懷抱著好幾顆沾著濕潤土壤的萵苣起身,在加爾背後,他毫無察覺的地方,精靈侍衛們尖銳的閃爍著寒光的箭矢已經瞄準了他的腦袋脖子和心臟。
從來沒有人類敢如此大膽的盜取屬於精靈女王的財物,哪怕僅僅隻是幾顆萵苣,也不行。
在雅拉等侍衛即將鬆手射出箭矢的前一刻,雲棉在黑暗中好奇詢問:“你為什麼隻要萵苣,而不去盜竊彆的東西呢?”
加爾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得一激靈,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裡卻仍舊死死抱緊那幾顆新鮮的萵苣。
他驚恐的雙眼在夜色中不停尋梭,最終在聲音來源的方向,鎖定了牆頭上那一片小小的黑影。
“……你是誰?”他顫抖著聲音詢問。
雲棉從牆頭上一躍而下,在他看不到的黑暗中化形成為人類幼崽的模樣,手裡也亮起一盞小提燈,在影影綽綽的燈火中走向闖進花園偷盜的小偷。
“你在偷我家的東西,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雲棉在一米遠的距離外微微舉起提
燈。
加爾似乎也終於借著這燈火看清了雲棉的模樣,在發現她就是這一年村子裡的外來戶並且隻是一個小孩後,他緊繃的神經略有放鬆。
但他還是不願意被燈火照射到,因此抱緊懷裡的萵苣往黑暗中退了兩步。
然後他才回答道:“很抱歉……我並不想偷盜,但我的妻子懷孕了,她實在是太想要吃到萵苣了,對不起……請您原諒我,原諒我的妻子,我不是卑劣的小偷,我隻是……”
相似的話被翻來覆去的辯解,雲棉安靜聽完,就在加爾以為這個小孩願意心軟放過自己時,卻突然聽到對方軟糯又天真的質問。
“你從前也是這樣說給隔壁女巫聽的嗎?”
雲棉不在乎加爾驟然的僵硬,隻是很好奇地湊近了一步,在夜色和燈火之中仰頭問他:“如果我不願意將萵苣給你呢?你難道也要用你妻子肚子裡的孩子來和我交換嗎?”
明明她的詢問稚嫩天真,明明她還什麼都沒有做,加爾卻在聽到這樣一番話後,渾身顫抖著朝雲棉屈膝跪了下來。
他將那幾根萵苣藏在自己腹部和膝蓋構建的小小空間裡,弓著腰不停的對雲棉磕頭,極儘可憐的模樣,哀聲道:“尊貴的小姐,請您大度的原諒我吧,我的妻子還需要我,需要這些萵苣,否則她一定會因為吃不到這些萵苣而痛苦地死去,就連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會隨之一起死去,求求寬容的您原諒如此卑微可憐的我,讓我帶著這些萵苣回去,我向您保證,一定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雲棉在他跪下的一瞬間就往旁邊避開了,此時看著加爾不停磕頭的模樣,不由得皺起臉頰,有種渾身不適的感覺。
他看起來的確可憐極了,他所說的想吃萵苣的妻子也似乎可憐極了,但雲棉是一個對情緒和認知特彆敏銳的小孩。
她不喜歡加爾,不喜歡懷孕的黛米,三年前就不喜歡,三年後還是很討厭。
即使他將自己的姿態表演的如同卑微肮臟的淤泥,雲棉也很難對他和黛米升起太多的憐憫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