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想到就做,限於規則它也不明說,隻在小朋友懵懂的目光中,小聲跟她說:“棉棉,明天會下雪,你爺爺有點感冒了,隻是他沒表現出來,可要是他明天也冒著風雪出去撿垃圾的話,一定會感冒加重的。”
雲棉猛地抬頭,在爺爺奶奶疑惑的目光中,起身站在爺爺跟前,用自己乾淨的手背去貼貼爺爺的額頭,然後果然發現有點燙。
“爺爺,你感冒了。”小朋友擔憂地皺起臉,不太確認的又反手貼了貼自己的額頭,而後伸手去拽坐在地上的爺爺:“生病不能坐地上,爺爺你快洗腳去睡覺,不然明天嚴重了是要吃苦苦的藥的。”
小孩子天真的勸告卻讓原本還想強撐的雲遠哲失去了抗拒的心思。
他苦笑著歎息,起身後安靜地洗漱,順便也幫女兒擦了臉,然後自己回身睡到了不遠處的矮床上。
或許在小朋友看來,生病最痛苦的是要吃苦苦的藥,但對於這個家庭裡的兩位老人而言,生病就意味著要打針吃藥,而打針吃藥……可不便宜,那些錢做什麼不好呢?
幾十塊錢,可以買二三十個雞蛋每天給女兒和孫女煮了吃,能吃半個多月。
可以攢下來給小孫女買一雙合腳的棉鞋,冬天
這麼冷,
她卻還穿著有點大的鞋子,
是他們撿來的,破掉的地方被陳芳華用針線細細地縫好了,可如果有一雙嶄新的棉鞋,小家夥一定會開心的像隻小鳥一樣,好幾天都穿著那雙鞋在家裡跑來跑去舍不得脫下來。
或者可以等將來棉棉上幼兒園了,給她買一個漂亮的小書包,買幾隻全新的鉛筆和文具……
幾十塊錢能被兩位節省的老人掰碎揉爛了一分分仔細地花在刀刃上,卻絕不允許時用在自己年邁的身體上,所以他們更不允許自己生病,哪怕給自己多花了一分錢,他們都會覺得心痛,覺得是花了冤枉錢。
雲棉不懂這些,但看爺爺乖乖躺下了,她又忙忙碌碌熟稔的給爺爺倒熱水,給爺爺找來家裡更多的衣服一層層搭在他破舊的薄被上。
等這一切都做完了,小朋友仍舊不放心,蹲在床邊時不時伸手貼貼老人的額頭,又反手貼貼自己的額頭做對比,然後小大人似的安慰道:“爺爺不要怕喔,你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感冒就能好啦,要悶在被窩裡出出汗,所以不能偷偷掀被子,我會守著你的,爺爺你要是渴了就跟我說,我給你倒水喝……”
雲木錦側耳聽著女兒一晚上來來回回忙忙碌碌的動靜,原本因為父親生病而攥緊的手指一點點鬆開,她坐在母親身旁,安靜聽老人家小聲感動的念叨棉棉有多可愛懂事,又念叨她小時候也是這麼乖巧的模樣。
那她的寶貝棉棉長得應該和小時候的她差不多吧?
雲木錦隻記得女兒出生後小小的皺巴巴的一團,著實不太好看,但爸媽都不許她說醜,還說小孩子都是那樣的,而且以後一天比一天好看,說什麼都不許她說棉棉醜,惹急了兩個老人還說起她小時候有多醜,用來給剛出生的棉棉做對比。
隻是她沒想過自己再也沒機會見到長大一點的棉棉了。
如果早知道的話,她一定會每天都誇誇繈褓裡的小家夥,認認真真牢牢的記下她每一個時刻的變化,哭起來的,笑起來的,還有睜大圓溜溜的眼睛和她對視的……
她的手指即使每天都會嘗試著摸索女兒的五官輪廓,卻再也想象不到麵前的小家夥現在長成了多麼可愛的模樣,想不到她笑起來時有多靈動好看。
女兒每天都陪在她身邊,但她的世界裡,父母都有曾經的記憶畫像,唯獨這個會軟巴巴喊她媽媽的小家夥,從始至終都是一團漆黑模糊的看不清模樣的黑影。
這對棉棉而言是不公平的,但雲木錦沒有辦法改變這種不公平。
她隻能時常回憶自己小時候的模樣,然後想象著棉棉此時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可那更像是在隔著歲月看到年幼的自己。
那時的自己和身邊這個快樂的小家夥一點都不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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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棉在爺爺的床邊守到他睡著,然後才起身輕輕跺了下有點蹲麻的腳,輕輕走到燈光下奶奶身邊。
“奶奶,明天我陪你去好不好呀?”
陳芳華下意識就要拒絕,明天眼看著要下雪,老伴今天又感冒了,要是棉棉出去也感冒了可怎麼得了,小孩子的身體免疫力可低得很。
但在她開口拒絕之前,棉棉就無師自通的用小手扒著她的衣袖,半趴在她身上小聲撒嬌道:“奶奶~求求你了嘛,明天爺爺和媽媽在家休息,我陪奶奶出去撿紙殼,我很能乾的,可以跑過去和哥哥姐姐們要他們手裡的水瓶和垃圾袋~”
陳芳華:“……”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到了嘴邊的拒絕竟然愣是說不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