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籽想得很好,隻要自己叫那名女修娘親,那她就要一直對自己好,以後它就和那名女修永遠在一起,就像本命劍一樣除非死亡才會離開彼此。
可現實和她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
當她被女修的師尊送給對方時,還蹭偷偷觀察過對方的表情。
一點都沒有因為它的到來而欣喜,甚至連一抹笑都不曾有過。
冷淡平靜,像一潭冰冷的死水一般。
她被女修隨手種下,不是種在那座雪山之上,而是另外一個更為陌生的世界。
棉籽知道那是哪裡,是女修進階登仙境後才能踏入的浮世大陸。
雲棉想要了解女修更多,所以假裝成一顆真正的種子,在靈氣充裕的息壤中努力發芽生長,女修卻很少會關注到棉籽的生長進度。
直到棉籽憑借自己的努力化形成功,觸動雲錦留下的劍陣後,被帶去劍宗進行弟子名牒登記。
她不出所料被分給了雲錦,剛化形的小棉籽下意識照著對方的臉化形,出來後簡直就是縮小版的雲錦,並且她手腳都還不協調,明明是三四歲的小朋友,卻連走路都還沒有學會。
雲錦不得已,將她帶在身邊教養,說是教養,其實更多時候都是棉籽跑去煩她,跟在她屁股後麵當小跟屁蟲,走哪跟哪,跟個隨身小掛件似的。
那段時間,宗門裡總有人調侃雲錦這是給自己種了個女兒,小棉籽也就順理成章跟在雲錦身後每天媽媽媽媽地喊。
所有人都默認了她們的母女關係,就連得到消息的雲家,都特意請雲錦帶著雲棉回去,要給小孩子上族譜。
直到那時,眾人才恍然驚覺小棉籽竟然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雲錦沒有給她取過名字,也拒絕要將她記入族譜,在雲錦眼中,就算小棉籽和自己長得相似,就算她口口聲聲叫自己娘親,那也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僅僅是一隻會化形的精怪而已。
雲錦連對人都沒有什麼感情,更彆說是對一株植物了。
於是夢裡的小棉籽氣憤委屈之餘,又自己給自己取了名字,一個很簡單的,一看就和雲錦是一家人的名字。
“以後我就叫雲棉,雲錦的雲!”小姑娘擲地有聲地宣布,可在雲錦看來,卻隻是小孩子幼稚無聊的賭氣行為。
雲錦連哭和笑都不會,更不可能學得會妥協和安慰一個暗自生氣的孩子。
她的小師弟蒼瀾也是孩子,但蒼瀾天生劍骨,又有雷火雙係天靈根,從小就被整個宗門的人捧在手心裡,唯獨雲棉對他不假辭色,這也一度成為彆人佐證她缺少情魄難過情關的理由。
但雲棉卻總是莫名討厭蒼瀾,為此她明裡暗裡戲弄了蒼瀾好多次,每次總會有人站在蒼瀾身邊為他說話,然後斥責雲棉沒有教養,還有人諷刺說無心之人怎麼可能養得好孩子。
雲棉和蒼瀾同樣身為劍宗的小孩,在宗內弟子眼裡卻已然成了兩個極端。
雲棉有時候被氣得躲起來偷
偷哭,雲錦發現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卻無動於衷,她並不關心孩子之間的打鬨,那些挑釁嘲諷的言語也沒人會當著她的麵說出來。
直到雲棉和蒼瀾打了一架,小姑娘渾身是血的被人抬到雪山下丟在積雪堆裡。
那是雲錦第一次對蒼瀾拔劍,卻被宗主長老等人齊齊攔了下來,說什麼小孩子打鬨,而後將錯誤不著痕跡地推到了雲棉身上,並當著無數人的麵,對雲錦細數雲棉曾經做過的“過分”的事情。
一個四五歲的幼童,短短一年間所做的惡事竟然稱得上罄竹難書。
而另一個孩子,卻被所有人像保護心頭肉一樣一圈圈嚴實地護衛起來,無數人替他說話喊冤,好像他在雲棉手裡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雲錦不會偏心,她隻信自己雙眼看到的事實。
事實就是每天跟在自己身邊聒噪的小姑娘被打得半死渾身是血的倒在雪地裡無人在意。
事實是這些人口中受儘欺負滿腹委屈的小師弟,渾身完好氣血充沛,被所有人當成眼珠子一樣哄著護著。
兩相對比,即便雲錦並不認為自己需要對雲棉負什麼教養的責任,她也猜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小姑娘似乎活得格外艱難。
可當雲錦開始注意到她並且想要為她做些什麼的時候,小姑娘卻在傷好後逐漸變得寡言安靜起來。
雲棉看著夢裡總是坐在雪地裡發呆的自己,抿了抿嘴巴,知道這時候的自己其實已經想要放棄了。
因為她打的每一次架,被彆人認為的每一次欺負蒼瀾的原因,十有八.九都是為了雲錦。
她聽到了蒼瀾和另一個聲音的謀算,聽到了他想要竊取雲錦身上的氣運。
可她說出去卻沒有人信,不僅如此,還在蒼瀾的退讓裡坐實了自己仗勢欺人的惡行,讓劍宗弟子們全都對她不喜厭惡。
每次看到蒼瀾被所有人維護,看到那麼多人都相信蒼瀾,自己卻總是孤零零一人,雲棉似乎也逐漸茫然了。
自己聽到的是真的嗎?
自己一直堅持的是對的嗎?
有什麼意義呢?
雲錦甚至沒有像當初看到的那對母女那樣,和她說笑過哪怕一句。
名字是自己取的,身份是自己死皮賴臉要來的,除了和雲錦住在同一座雪山以外,她似乎什麼都沒有得到過,一直都在強求。
一次又一次,直到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