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華在縣城裡的機械廠上班,這工作還是看在顧老爺子是老兵,顧明華又是為國犧牲的份上,上麵特地給了顧家一個縣城正式工名額。
廠裡忙生產,三班倒,顧建華平常都是是住在宿舍,等到輪休放假才回來。
他從縣城出發的時候天還是亮的,半路天就黑了,等到家的時候,顧老爺子和顧奶奶已經歇下了。
聽到院子裡的動靜,陳桂蘭第一個出來。
“回來了?餓了吧,你洗手,我給你把飯菜端到桌上。”
聞言顧建華黝黑的臉上露出個高興的笑容:“嗯。”
洗了手,又把回了趟屋裡,出來時陳桂蘭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桌,顧建華坐到凳子上,就著昏黃的燈光一看,“喲,哪來的魚?”
“你兒子抓的。”陳桂蘭坐到旁邊,陪著丈夫吃飯。
顧江提著桶臟水出來,直接潑到院子裡,然後到堂屋和他爸顧建華說了會兒話。
沒說兩句就被他爸打發回屋,讓他陪媳婦兒去,彆耽擱他和媳婦兒說話。
顧江:“……”是他多餘了。
顧江剛回屋,顧海和顧小雨又湊過來了,顧建華又照舊把小兒子顧海打發回屋。
對閨女態度就好多了,多關心了幾句,還夾了塊魚肉喂她。
顧小雨嚼著魚肉,依賴地靠在她爸邊上。
“好了,不早了,你爺奶都睡著了,你也趕緊去睡覺。”陳桂蘭對閨女道。
“哦。”顧小雨依依不舍地回了屋子。
顧建華快速吃完飯,收拾好兩人就回了屋。
顧建華關心了一句:“霜霜還好吧?她相看的怎麼樣了?”
顧建華有一陣沒回來了,他在縣城不知道家裡的事情。
陳桂蘭關了燈,坐到床邊推了推他的身子,讓他往裡麵躺一點。
“相看的不成,還和趙媒婆鬨翻了。”
顧建華皺眉,詢問咋回事。
陳桂蘭想想就頭疼,聽完顧建華也歎了口氣。
“就算不滿意也不能這樣打人家臉啊,唉,霜霜這性子……”
陳桂蘭也歎了口氣,都是自家人慣成這樣,後麵察覺到不對,想改也改不回來了。
尤其她婆婆,把霜霜當做心肝肉,那是一點委屈都不能受的。
“趙媒婆前些天還在隊上說霜霜閒話,翠花看不慣和人吵了一嘴,我跟她們不在一塊地裡,後麵才趕過去……”
陳桂蘭聽到都生氣,霜霜就算有啥不對,她趙媒婆也沒忍著呀,當時就把霜霜罵哭了。
婆婆知道後氣得要去找趙媒婆算賬,還被陳桂蘭勸住了。
開始確實是霜霜不懂事,鬨大了對霜霜也沒好處。
陳桂蘭還去給人賠了禮,結果人家收了東西,轉頭是一點沒客氣,到處說霜霜壞話。
陳桂蘭忍不下去了,急匆匆過去和人乾了一架,把送過去的東西要了回來,兩家算是徹底交了惡了。
還好霜霜不下地,這些事兒沒傳到她耳朵裡,不然又要耍脾氣了。
不過她遲早會知道的,想到到時候她大鬨的場景,陳桂蘭有點頭痛。
好不容易安靜幾天。
“說起來,這幾天我看著霜霜像是懂事了不少,下午吃飯還知道關心老兩口呢,把咱媽給她的魚肚子肉分給他們了。”
顧建華有些意外。
陳桂蘭又道:“咱們和趙媒婆鬨掰了,她肯定是不會再給霜霜說媒了。霜霜的婚事你上點心,你廠裡那麼多人,就沒有啥合適的青年?”
顧建華有些苦惱,他廠裡人是多,但他不愛交際,圈子不大,認識的基本都是些老師傅,人家家裡也沒啥合適的青年。
他道:“等上班的時候,我托老範幫忙打聽打聽吧,他認識的人多,看能不能給介紹介紹。”
想了想,他又問道:“你說霜霜是真懂事了,還是哄咱娘的,又想要啥東西?”
這話一出,陳桂蘭也遲疑了。
顧建華有些擔心,霜霜這性子他們自家人能包容,婆家可不一定會慣著她。
到時候要鬨的婆家不安生,顧建華心裡愧疚。
陳桂蘭知道丈夫的顧忌,沉默了一會兒,她道:“你記得給老範透露一下,到時候你退休,工作會轉給霜霜或者她的孩子。”
城裡人不一定願意娶個農村戶口的,雖然陳桂蘭覺得農村人不比城裡人差。
有工作就不一樣了,這可是鐵飯碗,有這份工作,一個人能養活一大家子。
她不信誰家還會嫌棄這樣的媳婦兒。
這工作以後留給霜霜,就是她的底氣。
顧建華神情沒有絲毫異樣,應了下來。
他們都很清楚,當初這個工作,很大程度上是靠弟弟明華才有的,他是運氣好占了便宜,但這便宜不能一直占下去。
當初爹娘隻讓他每月工資上交一半,這麼多年過去,也攢了點錢。
這是他們倆早就商量好了,以後這工作就留給霜霜。
霜霜結婚,到時候嫁妝也由他們出,待遇和小雨一樣。
“咱也把要求說清楚,不能委屈了霜霜,小夥子脾氣得好,要能包容她的小脾氣,最好會哄人……”
顧建華認真聽著,時不時應一聲,表示知道了。
“還有,對方家庭最好簡單點,人多矛盾也多……”
“嗯,我知道了。”顧建華心裡有了章程,看時候不早了,他道:“不早了,咱歇了吧。”
陳桂蘭嗯了一聲。
第二天天蒙蒙亮,顧建華就起來了。
看水缸裡的水快沒了,拿起扁擔就去村頭的井裡挑水。
“建華,你回來了啊,我還以為是誰呢,這麼早打水。”隔壁高勝蹲在院門口刷牙,扭頭衝著顧建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