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 趙長宇年底回來的,在家過了個年,眼看著假期就要結束, 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部隊了。
姚飛燕早盼著回去了, 甚至決定明年堅決不回來了。
要不是因為她是新媳婦, 還沒見過婆家人,這回她都不想來的。
姚飛燕本來以為這些村裡人見到她, 都要捧著她。
一開始她看到大家盯著她看, 還以為他們是沒見過自己這樣好看, 出身又好的城裡女孩子。
後來她才驚覺, 人家那是在拿她和顧霜比較呢。
可氣的是,她還沒比過。
大人有眼色,不會當她麵說什麼。
但那討人厭的黑娃, 可是一點麵子都沒有給她。
當她的麵說她比不上顧霜, 話裡都是嫌棄。
想想姚飛燕都要氣死了。
雖然趙長宇斬釘截鐵地說他心裡隻有自己, 把她哄好了。
姚飛燕還是不高興。
尤其是看到顧霜越過越好, 顧忌霍家, 她一點動作都不能有,心情更是不爽到了極點。
兒子就要離開了,田春娥有些舍不得。
看兒子一個人收拾行李,姚飛燕坐在一邊屁股都不挪一下, 還指手畫腳。
壓下心底的不滿, 扯了扯兒子的胳膊, 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長宇啊,出來一下,媽跟你說點事兒。”
“嗯,媽, 你等我一下。”
趙長宇將包裹打了個結,然後就跟著田春娥出去了。
姚飛燕瞥了他們一眼,什麼悄悄話要躲著她說?
姚飛燕轉了轉眼珠子,悄悄走到門邊聽起了動靜,他媽要是敢說自己壞話,她可不會客氣。
姚飛燕知道,好多婆婆都不待見兒媳婦呢。
她覺得田春娥就不是個好婆婆。
雖然她對自己不敢怎麼樣,但對趙大嫂和趙二嫂,一向是呼來喝去的,那婆婆的譜擺的可大了。
明明人家可勤快了,還說她們懶。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給自己看的,姚飛燕懶得正眼看。
心裡倒是挺同情趙大嫂趙二嫂的,要和這老婆子住在一起。
“媽,怎麼了?”趙長宇問。
田春娥瞅了眼姚飛燕所在的屋裡,問趙長宇:“你們結婚也有快半年了,飛燕她肚子裡咋還沒有動靜呢?”
趙長宇沒想到他媽就開始催生孩子了,道:“媽,這才多久,我們還年輕,遲早會有的。”
“話是這麼說,那肯定是越早有越好,你大哥二哥在你這年紀,早就有孩子了。”
“知道了媽,我和飛燕會抓緊的。”趙飛宇隻好道。
田春娥滿意了。
又道:“那個,你們的孩子,以後是姓趙的吧?”
這件事兒一直憋在田春娥心裡,男人不讓她過問,田春娥忍不住,見兒子都要走了,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趙長宇一頓,看了眼他媽,低聲道:“媽,你想什麼呢,孩子當然會姓趙。”
田春娥鬆了一口氣,喜笑顏開道:“姓趙就好,都是顧霜那個死丫頭,故意氣我,居然說你是入贅的,以後孩子說不得都要和人家姓呢。我就說嘛,咱趙家的孩子咋能姓姚呢!”
一時高興,田春娥忘了收斂聲音,恢複了她的大嗓門兒。
趙長宇沒想到這裡麵還有顧霜的事情,剛張嘴想說什麼,就看到姚飛燕踢開了門。
“怎麼不能姓姚了?!”姚飛燕對著他們怒目而視。
“趙長宇,你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了,孩子要跟我姓姚的嗎?”
趙長宇臉色頓時變了低聲道:“飛燕,你聽我解釋……”
田春娥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臉色也變了。
姚飛燕這話她聽明白了,原來長宇還真打算讓孩子跟姚家姓。
那他剛剛的話是啥意思?忽悠她的?
顧不得多想,她立馬就道:“不行,我不同意,咱趙家的孩子當然得姓趙!”
姚飛燕白了一眼,毫不客氣道:“我生的孩子,姓什麼我說了算!”
“啥叫你生的孩子,沒有我家長宇,你一個人能生呀!”
“我懶得和你扯,反正你兒子可是早就答應了我家的!”
見她們突然就吵了起來,趙長宇有些頭疼。
連忙拉開劍拔弩張的兩人,“飛燕,媽,你們彆吵了。”
趙小蓮見她媽和小嫂子吵了起來,默默躲回屋裡。
萬一她媽沒吵過,說不得要拿她撒氣,她還是躲著吧。
趙大嫂聽到聲音,嘴角勾起個譏諷的笑,婆婆這麼稀罕她小兒子,現在好咯,稀罕的小兒子家的孫子,說不得要和彆人姓咯。
趙大嫂摸了摸自己兒子的腦袋,她巴不得趙長宇的孩子姓姚呢。
老二家還沒兒子。
這樣,趙家的東西以後不都是她兒子的了,本來他們就是大房,是應該的。
趙隊長剛進院門就聽到裡頭有人在吵架,後頭跟著的吳會計也聽到了,本來想一起喝個茶聊點事的。
聚神聽了一耳朵,吳會計停下了腳步,道:“老趙,我突然想起來家裡有點事,要不咱們還是改天再聊吧。”
趙隊長哪裡不知道這是人家怕他尷尬,特地找的借口。
“行,老吳,那咱們改天再說。”趙隊長勉強一笑。
等吳會計走了,趙隊長深吸一口氣,抬腳踏進屋裡。
“吵啥呢?”趙隊長平靜地看了一眼自家媳婦。
田春娥撇嘴,注意到男人陰沉沉的眼睛,她又把話吞了下去。
姚飛燕看了趙隊長一眼,連人都沒喊,直接摔門回了屋子。
“我現在就要回家,趙長宇,你回去自己和我爸解釋吧!”
趙隊長對趙長宇道:“你去哄媳婦兒,你媽這裡我來說。”
趙長宇回到屋裡,趙隊長也把田春娥喊進自己屋裡。
好不容易人快走了,他一個沒注意,她就和人鬨起來。
田春娥悻悻走在趙隊長身後,然後關上了門,小聲道:“那姓姚的說長宇的孩子,要和她姓姚,我哪裡忍得住!”
趙隊長一聽,就知道她還是沒忘記顧霜之前說的話,頓時就有點氣悶。
趙隊長知道自己媳婦的性子,不想聽她鬨騰,當時隻把人安撫住,並沒有對她說出真相。
孫子的事情還沒影子呢,他想著到時候再說吧。
“隻是第一個兒子姓姚而已,又不是全都姓姚。”趙隊長解釋:“姓姚還是姓趙,不都是長宇的孩子,不都是咱們的孫子?”
當初定下婚事,姚家那邊就說過,以後生的兒子,第一個要跟著姚飛燕姓姚。
趙隊長覺得不是問題。
田春娥並不滿意,道:“憑啥第一個兒子姓姚,萬一她生不出兒子,或者隻有一個兒子呢?!”
趙隊長沉默了一瞬,然後蹙著眉頭嗬斥道:“咋可能,說啥胡話呢?!”
田春娥道:“咋不可能,姚飛燕她媽不就生了她一個閨女,萬一她隨她媽咋辦?!”
這都快半年了,姚飛燕的肚子都沒動靜。不像她,嫁到趙家沒多久,就有了身子。
一連生下三個兒子,田春娥彆提多自得了。
沒想到底下的兒媳婦沒一個爭氣的。
老大家這麼多年就一個兒子,老二家更是一個都沒有,老三更彆提了,連孩子都要和女方姓了。
田春娥不能接受。
趙隊長被田春娥說的,也陷入了沉默,確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彆啥都往壞處想,你咋不想點長宇好呢!”
田春娥委屈:“我就是為他好,才不同意這事兒。”
趙隊長歎氣:“行了,就跟玩前頭說的一樣,長宇的孩子,不管姓啥,那都是我們的孫子,血緣關係在那呢!”
他放低聲音:“姚家就飛燕一個閨女,咱孫子姓姚,姚家那還不得可勁兒培養咱孫子,以後姚家都是咱孫子的。你要是真心疼長宇,就彆壞了長宇的事!”
田春娥不說話了,腦子裡慢慢想著趙隊長和她說的話。
另一邊,趙長宇也在哄媳婦兒姚飛燕。
“飛燕,你彆生氣,我剛剛都是應付我媽的,不是我的真心話。”
姚飛燕冷哼一聲:“誰知道你現在是不是在應付我!”
“怎麼會,我什麼時候應付過你?”
“那你為什麼不和你媽說實話?”
“你也看到我媽她剛剛的態度了……”
趙長宇歎了口氣,道:“我媽她沒啥見識,雖然現在是新社會了,但她還是以前的老思想,這樣的人不在少數。不是所有人都跟飛燕你,還有咱爸媽一樣開明的。”
聽到趙長宇誇自己和她的爸媽,姚飛燕輕輕哼了一聲,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生氣了。
趙長宇繼續道:“我爸是知道的,你看,他也沒反對不是?我本來想著,到時候讓我爸告訴她。到時候有了孩子,她遲早會接受的,不管姓趙還是姓姚,都是咱們的孩子。”
“就算她不接受,咱們生活在部隊,一年也不一定能回來一次,也影響不到咱們……”
聽到這裡,姚飛燕道:“今年我可不回來了,去我家過年,我爸媽也就我一個孩子呢。”
“好,都聽你的。”趙長宇道。
第二天一早,趙長宇和姚飛燕就離開了家。
正好碰上全家出動的顧家一行人。
今天是陳桂蘭的生日,大家聽從顧霜的建議,決定全家去國營飯店搓一頓。
陳桂蘭本來是不想這樣鋪張的,不過就是個生日,在家吃碗麵就行了,國營飯店多貴啊!
顧霜不讚同:“大伯娘,錢該花就花嘛,留著也下不了蛋。生日一年就一次,錯過就沒有了,吃頓飯怎麼啦。再說了,全家都能吃到呢。”
霍紹也道:“大伯娘,今天你生日,我和霜霜請你,就當做我們小輩的孝敬了。”
顧海和顧小雨也慫恿:“去吧去吧,媽!”
陳桂蘭最終還是點頭了,不過她道:“不用你們請,讓孩子爸出錢。”
全家喜氣洋洋出了家門,然後就在路上碰上了趙家人。
趙長宇揚起笑臉,禮貌和人打招呼。
顧老爺子隻是冷哼了一聲,遠遠繞過他們往前走,仿佛是怕碰到什麼晦氣的東西。
趙隊長已經習慣了顧老爺子的冷臉。
趙長宇的笑容緩緩收了起來,目光不著痕跡看了一眼顧霜,見她仰著腦袋正笑著和身邊的霍紹說些話,眼裡完全沒有自己。
壓下心裡泛起的苦澀,趙長宇剛要收回視線,便和霍紹對上了眼神。
他掀起眼皮,朝趙長宇露出個譏諷眼神,趙長宇一頓,移開了目光。
霍紹無趣地收回視線。
姚飛燕不高興:“人家都不搭理咱們,打什麼招呼。”
趙長宇低聲道:“畢竟是長輩。”
“他們算哪門子的長輩……”
姚飛燕看了一眼霍紹,想到他是霍爺爺的孫子,咬了下唇,想著要不要打聲招呼。
結果他看都沒看自己,姚飛燕歇下心思。
不高興地說道:“煩死了,快走吧。”
她一點都不想待這破地方了。
趙長宇還想著剛剛從霍紹身上感受到的敵意,想到他的家世,心情很沉重。
“走吧。”見顧家人走到了前麵,趙隊長說道。
……
顧霜一行人到了縣城,先去機械廠找了顧建華,托人給他帶了話,讓他中午下了班,直接來國營飯店吃飯,家裡人都在。
顧建華聽到消息有些詫異,全家人都在國營飯店?
想到今天是媳婦兒生日,顧建華原本打算晚上請假回趟家。
他托人買的絲巾到了,特地買給媳婦當做生日禮物的。
沒想到家裡人全都來縣城了。
下了班,顧建華回宿舍拿了東西就騎自行車去國營飯店。
“老顧,大中午的不去食堂吃飯,你騎車去哪兒啊!”
“家裡人來了,我去和他們一起吃飯!”顧建華大聲道。
到了地方,顧建華一眼就看到了家裡人,桌上已經上好了飯菜。
顧建華笑著坐到陳桂蘭邊上,問道:“今兒咋都來城裡了?”
顧海立馬道:“爸,今兒是咱媽的生日,你不會忘了吧!”
顧建華看了兒子一眼,“說啥呢,忘了你的生日,我也不會忘了你媽的。”
顧海:“……”他就不該多嘴。
瞥了眼他爸,顧海忍不住問:“爸,你說我生日是哪天?”
顧建華陷入了可疑的沉默,和顧海對視一眼,咳了一聲:“不就是六月份,我還能不記得?快吃飯吧,你們不餓啊!”
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六月,具體是哪天,顧建華還真有些記不得了,連忙轉移了話題。
陳桂蘭瞥了丈夫一眼,道:“就是,小海六月初十的生日,你爸還能忘了不成。快吃飯吧。”
顧海懷疑他媽是在給他爸解圍,看了眼桌上豐盛的飯菜,算了,還是吃飯要緊。
真知道了真相,心塞的還是他自己。
有時候,不能太計較。
作為壽星的陳桂蘭還有一碗長壽麵,麵上窩了個雞蛋,她慢慢吃了。
一頓飯吃完,顧建華將手裡的袋子塞到陳桂蘭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