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奶奶這是頭一次出遠門, 剛坐上火車，還挺有新鮮感，從裝吃食的包裹裡麵抓了把花生瓜子，放到窗邊的小桌子上。
一邊磕瓜子, 一邊和顧霜他們說話。
“沒想到我這老了老了, 還能去首都, 也算沒白活咯。看你們過得這麼好，我死了也沒啥遺憾了。”顧奶奶一臉感慨。
“奶，什麼死不死的, 呸呸呸！您肯定會長命百歲, 活得長長久久的。現在算什麼呀，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您可得好好看著。”顧霜不高興地說道。
“就是，奶，您以後還要給我帶孩子呢。”顧小雨道。
“好好好, 奶說錯話了。”顧奶奶笑著道：“小雨, 你也不害臊, 還在讀書呢, 婚都沒結, 就想著孩子了啊。”
“以後遲早會有的嘛。”顧小雨理所當然說道。
霍紹抱著歲歲安靜地坐在一邊, 歲歲乖乖地窩在他的懷裡, 小手揪著袖口, 聽著大人們講話, 時不時跟著笑一聲。
霍紹也笑了一下, 看她頭發有點亂了，用手指給她理了理頭發，重新紮了兩個可愛的小揪揪。
顧霜看了一眼, 自從有了閨女，霍紹梳頭發的技術是越來越好了。
霍紹捧著歲歲胖嘟嘟的小臉蛋看了一眼，很滿意。
歲歲眨了眨眼睛，咧著小嘴笑起來，聲音奶聲奶氣地喊：“爸爸~”
霍紹的心都軟了，輕輕嗯了一聲，嘴角的弧度輕輕上揚。
崽崽坐在顧霜懷裡，低頭認真地剝著瓜子，然後投喂到顧霜嘴裡，都顧不上自己吃。
顧霜愜意地靠在車廂上，懶洋洋道：“崽崽，給媽媽剝個花生。”
“好的，媽媽。”崽崽很聽話。
“乖。”顧霜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顧小雨看了她姐一眼，到底誰是孩子啊。
“姐，你渴不渴？”顧小雨問道。
“有點。”顧霜道。
“那我去倒點水。”顧小雨說道：“奶，你讓一讓，我去倒點熱水。”
顧奶奶動了動腿，翻出了水壺遞給她：“去吧。”
不一會兒，隔壁的顧江和顧海也來到了這邊。
顧奶奶道：“你倆過來乾啥，擠死了。”
顧海討好地笑了笑，說道：“我們來坐坐嘛，那邊太無聊了。”
“你那邊沒其他人嗎？”
“有，一個老太太帶著孫子，還有個中年男人。”顧江說道。
“姐，你不是帶了兩本小人書嘛，給我看看。”顧海對顧霜說道。
“車上太晃了，對眼睛不好，你少看點。”顧霜說了一句。
“我知道，等火車停站的時候，我再拿出來看。”顧海回答。
顧霜看了眼霍紹，說道：“你姐夫收拾的，讓他給你找吧。”
顧海又看向霍紹，笑著道：“姐夫，你幫忙拿一下，歲歲給我抱吧！”
“不用。”霍紹說道，彎了彎腰，從腳下的一個小袋子裡抽出兩本小人書直接丟給他。
顧海連忙接過來，直接往屁股下麵一塞，現在不看，等無聊的時候再看。
很快，一夜過去，第二天天微微亮，顧奶奶就坐了起來。
顧小雨也醒了，倆人一起去打水洗漱，解決生理需求。
顧奶奶錘了錘老腰，顧小雨看到，說道：“奶，待會兒我給你按按吧。”
“好嘞。”顧奶奶沒有拒絕，昨夜沒睡好，確實有點腰酸背痛。
吃完早飯，顧奶奶帶著崽崽在過道上溜達了一圈。
“奶，你乾啥呢？”顧海探頭往過道上看了一眼。
顧奶奶牽著崽崽走到顧海那裡，說了一句：“散散步，坐的我屁股都疼了。”
看了一看對麵的老太太，看著應該比她小一些，她邊上的小男孩應該有五六歲了。
顧奶奶笑著和她打了聲招呼：“妹子，你這也是去京市？”
老太太也打量了一下顧奶奶，目光在崽崽身上停留了一瞬，表情柔和。
這小家夥長得真好。
注意到老太太的打量，崽崽望著她笑了笑。
“是啊，回京市。”看著孩子天真可愛的笑臉，老太太聲音也不由放輕了一些。
老太太昨兒跟對麵倆小夥也說了會兒話，知道他們是來京市上大學的，隔壁還有他們家人。
老太太知道他們一家好幾個大學生，很是佩服。
“你是京市本地人啊，這是打哪回來啊？”顧奶奶看了一眼老太太旁邊安靜沉默的小男孩，從口袋裡掏出兩顆糖。
“這是你孫子吧？來吃個糖。”
“我外孫，從閨女家回來呢。”老太太說了一句，對著外孫道：“晨晨，快謝謝奶奶。”
叫晨晨的男孩子看了一眼顧奶奶，接過糖，聲音細弱，不仔細都聽不清楚。
“謝謝……”
顧奶奶和藹道：“客氣啥。”
老太太看到外孫這內向膽小的模樣，在心裡歎了口氣。
算了，慢慢來吧。
“妹子，咋稱呼啊？”顧奶奶道：“咱認識認識，我也要在京市住段時間呢，要是離得近，說不準以後還能一起遛遛彎。”
“我姓餘，老姐姐。”餘老太太看了顧奶奶一眼，不由問道：“你住哪兒啊？”
“哎呦，這我還真不知道呢，等待會兒我問問我孫女。”顧奶奶說道。
“成，還有一天半才到站呢。”
顧奶奶和餘老太太說著話，崽崽不是很感興趣，他一直盯著對麵的小哥哥看著。
見他也不抬頭，一直低頭扣著手裡的糖果，“哥哥，我幫你剝！”
晨晨看了他一眼，猶豫著張開了手心，崽崽從他手裡拿了顆糖，很快就把糖紙剝了，遞給他：“給，可甜啦。”
晨晨接過來，小聲說了一聲：“謝謝。”
然後又遞了個糖給他，“給你吃。”
“我有呢，哥哥！”崽崽拍了拍自己的小兜兜，裡麵也有一顆糖，他今日份的糖果還沒吃呢。
暫時他還不想吃。
“嗯。”
看著外孫主動跟人說話了，餘老太太有些高興。
“餘妹子，你咋一個人帶著外孫坐火車啊 下車有人接你不？”顧奶奶問道。
餘老太太歎了口氣，說道：“家裡就我一個人了，閨女也沒了，就留下晨晨一個小孩子，我就是去接孩子的。”
提起閨女，餘老太太心裡滿是無奈，都怪她和老頭子太疼閨女了。
作為最小的孩子，又是閨女，餘老太太和老伴格外疼這個閨女，結果把她養的天真不知事，一個不留神就被男人的花錢巧語騙了。
年輕人不知事，她和老頭子一眼就看出那男人不是個好的。可惜閨女跟中邪了似的，非要嫁給那個男人。
她和老頭子不同意，閨女居然偷了家裡的錢直接和人跑了，把她和老頭子氣得不行。
她這一走，十幾年沒和家裡聯係，老頭子死前都念著閨女。
餘老太太又是怨恨，又是擔憂，恨她心狠，一走這麼多年都不知道和家裡人聯係。
擔憂她是不是出了事情，沒法子和他們聯係。
這是餘老太太心裡的結。
好在十幾年後，這個結終於解開了。看著病入膏肓的閨女，餘老太太心如刀絞。
她閨女才三十多了，看著跟四五十歲了似的，連床都下不得了。
那電報還是多虧了隔壁看不過眼的鄰居，幫忙給發的。
從那好心鄰居那裡知道閨女這麼年過的日子，餘老太太痛心，大罵她糊塗。
為了一個男人糟踐自己，連孩子都不在乎，餘老太太不知道她咋會生出這麼糊塗的閨女。
好在閨女最後還是醒悟了過來，知道聯係她，讓她帶走晨晨。
顧奶奶沒想到餘妹子和外孫倆人過著相依為命的日子，得知她有倆個兒子，年紀輕輕就犧牲了。
顧奶奶想到了自己的小兒子，眼眶也跟著濕潤起來。
“餘妹子，你以後有啥事兒找我，彆跟我客氣。”
餘老太太笑了笑：“成，老姐姐。你不用擔心我，現在有晨晨陪我，國家也很照顧我，日子好著呢。”
“現在日子是越來越好咯，以前都不敢想……”
“可不是。”
……
顧霜四處看了看，問道：“奶和崽崽人呢？”
顧海道：“我那邊呢，奶和人老太太聊天呢。”
顧霜哦了一聲，帶著歲歲去了趟廁所，用熱水沾濕帕子給她擦了擦小臉。
歲歲配合地仰起腦袋，長而卷翹的睫毛一顫一顫的，萌的她心肝顫。
“這小姑娘真漂亮。”顧霜抱著歲歲回包廂的時候，路人看到，笑著誇了一句。
顧霜回視，是個麵容和善的大嫂，她朝人禮貌地笑了笑。
回到包廂，歲歲看到霍紹就張開雙手，往他那邊倒。
霍紹穩穩抱住她，歲歲開心地在摟著霍紹的脖子，小手不自覺的揪著霍紹後腦勺的發絲。
這是她的小動作，小手總喜歡抓點東西。
霍紹無奈地握著她的小手，對上她清澈的眼睛，他淡定問道：“歲歲，餓不餓？”
歲歲點頭。
顧霜看了眼小桌子，上麵放在霍紹剛從餐車那裡買的早點。
顧霜拿了個饅頭，撕成小塊兒喂給歲歲吃，吃了小半塊兒，她就不要了，顧霜把剩下的解決了。
剛吃完，顧奶奶就帶著崽崽回來了
看著顧奶奶臉上放鬆的神情，顧霜笑了笑，“奶，看來你和人家聊的挺好的。”
顧奶奶也笑了，說：“人家也是回京市的，一個人帶著外孫呢。”
顧霜道：“老太太住哪裡啊？要是近的話，奶你沒事還能去串個門。”
“我也是這樣想的，人家問我住哪兒，我這不不記得了嘛！”
顧霜笑著報出他們的住址，顧奶奶念了一遍，然後起身：“我問問餘妹子去，她是本地人，肯定知道。”
顧霜看顧奶奶屁股都沒坐熱，又走了。
“崽崽，餓了沒有，來，我給你剝雞蛋。”顧霜說道。
崽崽嗯了一聲，走到了顧霜麵前，扭頭看了眼歲歲。
“妹妹，吃了沒有？”
“吃過了。”
聞言崽崽滿意地點了點頭，顧霜忍不住笑了。
歲歲看到哥哥，蹬著腿要下來，霍紹把她放在地上。
歲歲扶著旁邊的床鋪，伸手去扒拉崽崽，“鍋鍋~”
崽崽哎了一聲，回應道：“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