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林金潼很會騙人,也很會敷衍人,三言兩語把元琅忽悠了過去,說明日課上下棋玩。
元琅看他這麼喜歡棋,回家後進府庫,親自挑了一盒上好的和田玉棋子,既然金潼現在因為寒疾而內力儘失,又鐘情棋藝,這棋送給他再合適不過了。
而且小金潼怕冷。
但他也不缺手爐,各式各樣的手爐,披風,每日元琅見他都是換著穿,有的手爐極為可愛,雕刻成兔子模樣的、小老虎模樣的,裘衣都是名貴的料子,可見他在瑞王府有多受寵。
從府庫出去,正巧撞上父親穿著官服出門。
“爹,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為父去一趟宮裡,”韓侯腳步匆匆,突地想到什麼,腳步一頓,回身指著他道,“兵部尚書找我了,你小子,若還敢當差的時候翹班,看我不抽你!”
元琅聲音懶散:“知道了,您快進宮吧。”
韓肅入宮跪拜。
“愛卿,平身。曹康,賜座。”皇帝仿若打坐般閉目而坐,手中一串佛珠,“愛卿,近日可有林縱的蹤跡?”
韓肅落座後,曹康就退到了一旁,臉龐陷入陰影,看不清楚表情。
韓肅道:“回陛下,自從五年前,林縱從臣手中逃之夭夭後,就再無他的蹤跡。”
“曹康,”皇帝轉動手腕佛珠,眼睛也睜開了,“林縱是你的乾爹,你最了解他,他會藏在哪裡?”
曹康當即跪下:“陛下,若林縱還活著,也當該九十幾歲了,再長壽的人,也不可能活到這個歲數……”
皇帝聲音不怒自威:“若他真活到九十呢,他身上的東西,朕要你們找出來!十一年,連個閹人都找不到!廢物。”
閹人二字,深深刺了曹康一下。
曹康立刻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婢立刻讓東廠全部出動去找林縱的下落。”
“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話音落,手中的佛珠因用力而繃斷,木珠散落滿地,殿中霎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皇帝胸口起伏,廣袖拂過黑色地麵:“滾。”
曹康將鎮北侯送出去時,韓肅才問:“陛下到底在找什麼?林縱我五年前偶爾見過,可他身上並沒有什麼特殊之物。”
“是一部張三豐的血經,”曹康是知道的,“但這東西在不在林縱手裡,奴婢不好說。”
韓肅:“張三豐的血經?”是挺珍貴的,可有那麼重要麼?
曹康笑了笑沒說話。
血經麼,自然沒多重要,重要是聽說元人將傳國玉璽和相當於整個國庫的寶藏埋在某處。而藏匿處的地圖,就寫進了這本經書裡。
經書上中下三部,兩部下落不明,一部本來在宮中。但曹康聽說這部經書,是他乾爹林縱離宮時帶走了。
乾爹離開燕京時,究竟帶走了什麼,曹康是最清楚的。他仰頭望向皇城的月光,皇城陰森,連月色也是如此,慘白慘
白的。
明月高掛,柔和的光芒灑落瑞王府中。
一家人其樂融融,正在給世子李煦過生辰。
東廠的人分散出了燕京,落在長陵王府和瑞王府的監視就不剩什麼了,李勍的活動稍微自由了些。
瑞王吃了些流食,坐在輪椅上笑道:“煦兒,你在宣城,可有喜歡的姑娘,若是有,為父替你去提親。”
“回爹的話,兒子在宣城……沒有喜歡的。”
李煦在宣城的名聲可不太好,他風流成性,身旁伺候的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每個都爬過世子的床。
瑞王又問:“那在燕京呢?”
李煦看了一眼一旁沉默寡言的四哥,出聲道:“兒子近日在黃世行黃大人的府上上課,心悅……他家嫡次女,三姑娘黃念。”
“黃世行的女兒麼……”瑞王深思片刻,點頭道,“黃家,倒也不錯。靜聲,尋個合適的機會,帶我去一趟黃府。”
言罷看向金潼:“桐兒呢?”
林金潼在啃雞爪:“爺爺,潼兒在好好吃飯。”
瑞王笑嗬嗬:“爺爺是問你,有沒有喜歡的。”
李勍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金潼臉上。
“上回不都問過了麼,”林金潼臉頰沾了油,眼神明亮澄澈,“我不喜歡,都不喜歡。”
瑞王:“可惜了,你四叔說,嫁入高門勳貴,會拘了你的天性,你說他說的有沒有道理?”
“有道理,四叔說什麼都對。”說完眼神轉動著看向四叔,眼神好像在說,我表現得很好吧,都照你說的做了。李勍低眸掛著淺笑,什麼也沒說。
瑞王卻想起來點他:“靜聲,上回給你的兩篇文章,讓你去看看這二人品性樣貌,可去看了?”
自然沒去。
文章寫得不錯,日後可堪用,他讓人去接觸了,不過想娶金潼,那是做夢。
李勍麵色溫潤道:“兒子去了貢院,這二人,都見了。”
瑞王問:“如何?”
李勍搖頭,輕啟唇吐出二字:“貌醜。”
長得醜?
瑞王直接打消了從寒門擇婿的想法。
“過了五月,”瑞王道,“桐兒,你就十七了,爺爺就想今年替你把婚事定下來,可這事急不得,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五月,那是郡主的生辰吧。林金潼想了想,搖頭:“我不嫁人,就陪著爺爺。”
夜色深了,林金潼將生辰禮送給李煦,李煦喝了酒,眼神醉醺醺地落在他身上:“大侄女,等你生辰,五月的時候,五叔送你一份大禮。”
林金潼想說自己的生辰不是五月,但什麼也沒說,彎著眼睛道謝:“謝謝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