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將油門踩到最大,他整個人都緊緊貼在椅背上,全身的血液都仿佛隨著油門的加大而逆流,血管好似被一個接一個的氣泡接連堵塞住,心臟在胸前劇烈跳動著,幾近無法呼吸。
漂移過彎,但遠遠不夠。
他必須要更激烈一點,更快一點。
第十一山道有許多連續彎道,在空寂無人的公路上,兩輛賽車一前一後炸開雷鳴般的聲響。
林硯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跟著那股激烈的慣性一起告訴他,不要停下,乾脆直
接衝出車道,順著懸崖掉進山底,這是最好的結局,他握緊了方向盤,在彎道前朝著右側猛地一甩方向盤,整個車身幾乎要甩呈90度——
他反手打回方向盤,將車頭拉回,同時勻速過彎,形成了一個超大角度的飄移,輪胎在山道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幾乎要令人汗毛直豎,同時車尾擦過公路邊上的泥土,留下深深的一道印子。
前方藍綠色跑車中的於隱嚇了一跳。
艸,後麵這人不要命了?!
這樣過彎很容易翻車的啊!
然而後麵那輛原本已經被甩開的白車卻利用這種方法逐漸追上了他。
於隱咬牙,他絕對不能再次輸給這個人。
在進入下一個彎道的時候,於隱血氣上湧,他的臉頰漲的通紅,眼珠突出,也被激起了血性,他比往常更晚地踩下刹車,同時反轉四分之一的方向盤,試圖利用抓地力更好也更快地過彎,然而他對距離估算錯誤,車頭擦在左邊的山體上,發出一聲悶響。
靠!撞車了!
於隱不得不重新調整方向盤,將車身拉直,而身後那輛白色改裝車卻趁機超越了他,像一隻緊追不舍的幽靈,輕靈地飄過。
很快又回到了直道,這是於隱的主場。
前方的林硯通過後視鏡看到身後的布加迪露出了他的獠牙,它惡狠狠地撞在白車車尾,同時輕打方向盤,迅速完成了超車這一動作。
接下來還有二個彎道。
那一瞬間,第十一號山道的地圖在林硯的腦子裡清晰地展露開來,他清楚通往終點的直線很短,所以最後一個彎道極為關鍵。
直線在兩輛賽車一前一後的加速下轉瞬即逝,麵對隨即而來的彎道,林硯以同樣的方式過彎。
這次過彎於隱學聰明了,他不再自作主張地試圖以他那業餘的技術挑戰更好的飄移,他就按照之前那樣過彎,反正通過直線他能追回來,穩穩的幸福。
還剩下最後兩個彎道,他落在於隱後方。
林硯微地眯起眼睛,做了一個決定。
在過最後一個彎道的時候,白色改裝車徑直反打方向盤,卻沒有在該轉的時候轉回去,輪胎在路口重重地碾出兩道車轍,整輛車斜衝出了車道!
嚇了於隱一大跳,這小子在乾嘛,自殺啊?!
要知道這兒的山道根本沒有欄杆,公路邊上就是高聳的斜坡,一個把握不好是會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白色的車身像一道利箭,劃過前方的超跑,半個車身碾在斜坡之上,激起終點處人群的驚呼:
“臥槽,他是要掉下去了嗎?!”
“啊啊啊翻車了!”
“他過來了——沃日,他比老於快!”
“好牛啊臥槽,這他媽也能行的啊,我服了,我真服,這兄弟誰?我認他當大哥。”
林硯將油門踩到底,白車距離斜坡的角度越來越近,與此同時,象征終點的白線也近在咫尺,身後的藍綠色布加迪死咬著它不放——
刺耳的哨聲伴隨著人群的驚呼響起,白色改裝車的前車蓋堪堪劃過終點線,往斜坡處墜去。
“砰”
的一聲,白車狠狠撞在斜坡的樹杈上,發出劇烈的聲響,整個車蓋翻了起來,堪堪被卡在樹杈間。
那輛藍綠色布加迪安全地停在了路中間,於隱顧不得比賽的輸贏,他直接甩開安全帶,跳下車朝著白車圍過去。
站在終點前等著林硯的謝無宴整個人一震,就好像那輛車直接朝他心口撞來,他心一慌,徑直朝人群跑了過去,用手撥開前方擁擠的人群,擠到了最前方。
人群裡的陸羈隻覺全身巨震,他顧不得其他,也往那邊圍去。
段辭不明所以,他跟在陸羈身後,朝著那邊跑去。
白色改裝車裡,隨著劇烈的撞擊,安全氣囊整個彈了出來,然而在這之前,林硯的頭撞在了左邊的車窗上,鮮血從他的額角流淌了下來,流進他的嘴裡。
濃重的血腥味在他舌尖彌漫開來。
林硯往後靠在椅背上,轉了轉頭,看著腳下的萬丈懸崖,他跳動的心臟還沒有平複,他閉上眼睛,忽地笑了起來。
謝無宴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外麵很吵,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喊牛逼,有人在打電話找醫生和救援隊,然而謝無宴一切都聽不見,他的世界隻剩下了眼前這輛車,他跨過公路,往斜坡處走去。
鮮血順著林硯的臉頰流淌下來,染紅了他的衣領,明明是極為狼狽的樣子,但青年在笑,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意外墜落的琥珀色流星。
那一瞬間,懸崖外垂落的圓月淪為他的背景。
似乎是察覺前方下來了個人,林硯抬起了頭。
謝無宴隔著車窗,望向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