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017章(四合一) 輿論發酵……(2 / 2)

林舒月看到他,就想起那晚上他在醫務室說的那些話,不得不說,這個叫周炳榮的孩子是有點逗比在身上的。

“不歡迎啊?”周炳榮根本不在乎阿豪的回答,立馬又接著道。

“我媽媽又出差了,我爸爸泡在醫院裡不回家,我在家裡也待著無聊,就來找你玩兒。”周炳榮十分自來熟的在阿豪麵前進屋。

阿豪把門關上。

見到林舒月,他哎喲一聲:“阿豪,你家有客人啊,這是你姐姐嗎?姐姐真漂亮。”

阿豪的目光在林舒月的臉上落了好一瞬,然後不自覺地勾起唇角:“你不認識她?”

周炳榮朝他翻了個白眼:“你這句話說的,我要是認識這麼漂亮的一個姐姐,我還能忘記?”

他們被解救的時候,周炳榮還不停地在他的耳邊念叨,他多麼多麼崇拜把他們救出火坑的宿管阿姨呢。

結過就這?!想當初,他可是第一眼見到阿月姐的時候就覺得她熟悉的!

阿豪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林舒月的真實身份隻有他知道!他現在看周炳榮,眼神就多了幾分優越感。

周炳榮不明白阿豪這是犯了什麼毛病,但這並不妨礙他在漂亮的姐姐麵前獻殷勤。

他對林舒月也沒有彆的想頭,畢竟林舒月看著就比他大好幾歲。

他就是單純的喜歡長得好看的人,無論男女。見到漂亮帥氣的男生女生,他就想上去跟人家搭搭話,做個朋友。他之所以跟阿豪做朋友,也有這一方麵的原因在。畢竟阿豪長得確實不醜。

方阿婆已經見過周炳榮了,跟他很熟悉,她讓阿豪去給周炳榮添碗筷。周炳榮也不客氣,拿著筷子夾菜吃。

他家都是保姆阿姨做飯,手藝也就那樣,還是阿豪家的飯菜好吃!說矯情點的話,周炳榮覺得他家的飯菜有種家的味道!

有了這位活寶的加入,飯桌上的氣氛更加活躍了,無論是方阿婆還是林舒月,都被周炳榮逗得合不攏嘴。

阿豪則看周炳榮有點不順眼,但也沒有辦法,誰讓他自己的嘴不甜呢。

下午林舒月要去上班,阿豪非要送他,周炳榮也要跟著。

看著林舒月上樓,兩個少年開始往回走。

沒走幾步,周炳榮跟阿豪道:“今天早上,曾小藝給我發信息,說她的父母對她很不滿意,哪怕不知道教官對她做了什麼。她父母還是覺得她丟臉,她媽媽說讓她去死。”

“她媽說,因為她不聽話,把她送到網癮學校的事情被親戚朋友知道了,大家都指責她爸媽狠心,她爸媽最愛麵子,被指責以後把怒火撒到她身上了。”

在醫院時,八十多個學生已經都交換了各自的聯係方式,周炳榮接到曾小藝的信息以後就來找阿豪了。

從網癮學校出來的人,女生們在學校,他們知道,但他們誰也沒說。

無論是誰,也沒有對她們的那一部分特殊遭遇多說一句。

大家不約而同的,為那些女孩子們保守這個秘密。

他們這些男生,在網癮學校裡受到的隻是皮肉之苦,那些女生的遭遇比他們要慘得多得多!

他們沒有本事,在學校裡保護不了她們,但在外麵,他們不希望成為那個施暴者。

可依舊有那麼一些父母,就不知道女生的這項遭遇,依舊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惡語相向。

“實在不行,就讓她出來吧,在這邊隨便找個工作,也比在家裡好。”阿豪說道。

周炳榮將手枕在腦後:“我也是這麼跟她說的,具體怎麼樣,還要看她怎麼選擇。”

周炳榮那張臉上,第一次露出嘲諷的笑容來:“有些父母,真的不適合當父母。”

“就像我爸我媽。把我生下來,沒吃過她一天奶,就把我送到我外婆家,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他們一次,等我三歲了,就把我丟給保姆,有時候飯都吃不飽。”

“好不容易我自己長大了,他們的職位也升了,就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來了,開始覺得我不聽話了,開始覺得我哪裡哪裡都不符合他們心意了。”

“阿豪,我不稀罕他們遲來的關心,更不稀罕他們打著為我好的話把我送到那種地方。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們。”

“阿豪,我想好了,以後我好好的讀書,爭取早點上大學,然後獨立,離開他們。他們不是覺得我已經沒救了嗎?那就當我死了吧,要想要個聽話的兒子,趁早重新生一個吧。”

兩個少年並排著,談論著日後要走的路。

在去網癮學校之前,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的未來,但從網癮學校出來之後,他們就已經對未來有了一個較為模糊的規劃了。

*

林舒月回到單位,她打開電腦,搜索起關於網癮的定義以及關於青少年的心理問題。

看完了以後,她著手寫報道。

網癮這一個詞,最開始,是M國一個精神科醫的惡搞,他比照著酗酒、賭博成癮的行為的定義,編造出了“手指會自覺或者不自覺的敲打鍵盤的動作”等七條診斷標準,聲稱發現了新型的精神疾病,但因為備受爭議,在1997年,這位醫生親口在媒體麵前承認這是他在一個生活論壇上的惡搞行為。其實並沒有這個疾病。

而從1995年以來,M國精神病學界做了大量關於“網癮”的學術研究,最後他們認為網癮並不是一種病,而是一種“衝動控製障礙症”在網絡使用者身上的體現,也就是跟電視病、空調病一樣,是長期接觸造成的心理習慣,是一種心理問題而不是疾病。①

但是M國學術界做出的診斷跟最開始提出這個疾病的人的申明並沒有什麼用,一些彆有用心的將他的那七條診斷書完全照搬回國,於是網癮在許多國家,正式成了一種病!

投機者看到了商機,於是各種機構拔地而起。

他們有的甚至正規的辦學資格都沒有。他們也不會教導,隻會用打,用罵用威脅那一套來恐嚇威脅孩子。把孩子打怕了,他們得到了錢,得到了皇帝一樣的施暴欲望,家長們得到了一個乖巧聽話不敢反駁他們的孩子。

於是雙方都十分歡喜,至於孩子的意願、健康則沒有任何一個人關心。

譴責這些學校固然重要,但難道那些父母不需要負責任嗎?

他們隻會用老一套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孩子。他們小時候過得苦,就覺得現在的孩子能吃飽穿暖就應該覺得幸福,應該覺得感激,感激為孩子們創造美好生活的自己。

他們認為孩子是他們的“私人物品”,這個“私人物品”必須得按照他們的想法來生長,他們覺得,他們擁有這個“私人物品”的生殺大權。

他們從來沒有去想過,他們那時候是什麼年代,現在是什麼年代!國家改開以後發展日新月異,掙錢越來越容易,隻要勤快,隻要有手有腳,人人都能吃飽飯。跟他們小時候的從年頭乾到年尾卻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不一樣了。

他們睜不開眼睛,看不到這個世界的變化。他們捂著耳朵,不願意聽這個新世界發出的聲音。

他們也不會去接受新興事物。孩子們玩電腦,他們說孩子有網癮,卻絕口不提他們坐在電視機麵前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的自己,也不提一不乾活就坐在牌桌麵前一待就是一個通宵的自己。

中國式的父母,永遠信奉的都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就拿這次把孩子送到網癮學校裡的這批人來說,就算是再愧疚,能像寫信來的黃小琴的父親那樣給自己的孩子道歉的人能有多少?

能數出來十個都算多的。

因此,這一次,林舒月將手中的筆杆直指這些孩子的父母。

標題她就定成了:《驚!網癮學校的背後,父母竟是幫凶!》

林舒月的這篇報道刪刪改改,寫到快下班才發給王明政。

王明政點開報道看完以後,坐在他的老板椅上沉默地抽了兩根煙,最後輕輕歎口氣,給了林舒月這篇報道頭版,但不是頭條的位置。

下班前,王明政把林舒月叫到了辦公室,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悅:“小林,你寫的那篇‘網癮學校是集中營’的報道被羊城日報轉載了,明天就刊登在頭版上。”

就鵬城都市報這個小報紙,一年內能被官媒轉載的報道少得可憐,這短短一個月都不到的時間,就已經有兩篇了,這如何不讓王明政欣喜呢?

他是報社的主編,但這個報社並不屬於他,他隻是個拿分紅的主理人罷了。這些可都是他的業績!

不過作為領導,王明政高興之餘不忘給自己看中的優秀後輩畫大餅:“小林,你很有做調查記者的天賦!我很好看你,好好乾,升職加薪都會有。”

主編畫的大餅,林舒月不心動,但被前輩認可自己的專業能力,她很高興。

尤其是在晚上回家,在羊城新聞看到關於網癮學校的報道後。

而這件事情到這裡遠遠還沒結束。

在林舒月那篇劍指孩子不合格的父母文章一經發出,便被各大媒體爭相轉載,林舒月這個名字,第一次在粵省的記者圈露臉。

而發出這篇報道後,她收到的信件也如雪花一樣的飄來。寫信給她的大多都是被戳了肺管子的家長們寄過來的,甚至有的小報紙為了博取銷量,還把反駁她的文章發了出來。

林舒月絲毫不懼,出來一篇,她就發一篇報道跟對方掰頭。

而她的這一番舉動跟彆人實時對線的操作也讓鵬城的吃瓜群眾們開了眼,林舒月這個記者的名字正是進入了公眾視野!甚至連外外省的媒體也發表了這場精彩至極的隔空口水戰。

然後林舒月就發現原主那些八百年也不見得聯係一次的同學都冒了出來。不僅是企鵝上,電話多了起來,短信也多了起來。

林舒月想了想,一一回複。跟原主關係好的她就回複得真誠一點,跟原主關係本來就不好的,她就敷衍一些。

在林舒月從網癮學校出來的第五天,在她依舊每天都在報紙上舌戰群儒之時。

關於網癮學校這件事情的輿論發酵到了頂峰,彆的城市的戒網癮學校也曝出了同樣的問題,甚至很多學校比鵬城的優越戒網癮學校更加嚴重。

致學生死亡、傷殘的不在少數!有的被那些學校領導拿錢擺平,有的則一直堅持為孩子討公道,但因為這些學校領導上頭的“保護傘”,他們發出的聲音連個水花都沒有激起來。

其中就以贛省龍潭戒網癮學校的事情鬨得最大,他們好好的孩子被龍潭學校的領導忽悠進去兩天就沒了,學校為了不讓他們追責,直接將那名學生火化,家長連最後一麵也沒有見著。

這一年來,那名學生的家長一直堅持上訪,但一點用都沒有。當地的領導為了不讓他們出省,甚至找了人專門看著他們!

這件事情鬨得很大,央媒為此特地派各地記者探訪當地的網癮學校,然後將這些報道整理成冊,用好幾期節目來專門說這個“病”!無數戒網癮學校的負責人被抓捕歸案。

給他們提供種種便利的保護傘被勒令嚴查、徹查。贛省龍潭縣的領導班子從村長開始到縣長,全都在被嚴查徹查的範圍內。

國家緊急出台規範特殊學校的政策。各大精神科權威專家紛紛在媒體上發表關於“網癮”這個病的看法,辟謠了“網癮”是個精神疾病的錯誤。

研究心理學的權威人士也發表了針對青少年青春期心理的文章。

這樣的改變,令林舒月欣喜極了,她知道隻要有市場,網癮學校這種學校換個名字,改個稱呼依舊有無數家長揮舞著鈔票把孩子送進去受罪。

她個人能力有限,但她會把她能做的都儘力去做。

在半月之期的最後一天,林舒月久久沒有動靜的善惡分辨係統也終於有了動靜:【叮!!恭喜宿主,限時任務:‘探訪網癮學校,並將其公之於眾’已完成。】

【叮~~任務結算中,請稍後....】

【叮~~任務結算完畢,宿主獲得生命值X30天,積分300。】

【叮~~恭喜宿主獲得百變糖果X1盒,現金獎勵X500.】

包包裡又多了五張紅票票,林舒月的心情很好。

又多了30天的生命值,林舒月表示很滿意。接下來,她去看了百變糖果的簡介。

這一看,林舒月驚喜極了。

這個百變糖果的功效十分神奇,吃了這個糖果後,將會在她的偽裝上,將這個偽裝做得更真實!

就拿這一次的暗訪來舉個例子,她偽裝成了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但是身形聲音卻偽裝不了。但若是林舒月在化完這個妝後再吃一顆百變糖果,那麼她的身形、聲音都會隨之改變。

這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有了這個糖果,往後她再去暗訪時,她的安全將更加有保障。

隻不過在最初的欣喜過後,林舒月卻還是按照她原本的計劃給自己找一個配音老師。

她上一世的偽裝課程還沒學到偽裝聲音這一項,她倒是在網上學了學,但學的都是皮毛,還遠遠沒有到能夠成功偽裝出各種不同聲音這個地步。

這一次暗訪網癮學校,將她的短板清晰的顯示了出來。

林舒月她爹老林同誌從小就教導她,打鐵還需自身硬。

林舒月很認同這句話,她覺得善惡分辨係統於她隻能是一個工具,不能過分依賴,否則如果有一天善惡分辨係統離她而去,她的生活、工作都會因此而一落千丈!

為此,林舒月還特地給原主的大學老師白教授打了個電話。

白教授是個特彆和善的老老師,林舒月的報道他早已看過,林舒月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的態度非常好,聽到林舒月想學習配音知識後,他給林舒月介紹了一個專家。

更巧的是這個專家就在鵬城定居。

林舒月成功的拿到了地址,決定周六放假時再去拜訪,然後收拾東西跟李明芳一起下班。

因為林舒月這幾天在辦公室待的時間多了,她跟李明芳的關係特彆的好。

李明芳號稱包打聽,甭管是報社的事兒,還是周邊公司的事兒,她都能說個七七八八來。林舒月在跟人對線之餘再聽一聽李明芳說的小八卦,覺得日子歡樂極了。

在夜市裡逛了一圈,買了點零食又買了兩件衣服,林舒月迎著傍晚吹來的微風往家裡走。

推開門,一個中年婦女站在院子裡,正往葡萄樹下的晾衣繩上晾衣服。

聽見動靜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回去專注自己的事情:“回來了?吃飯沒有?姐姐出門的時候給你留了飯菜。”

林舒月仔細地看著婁鳳琴。婁鳳琴跟她上輩子的媽媽長得不像,但在這一刻,林舒月卻覺得她們像極了,尤其是看她的眼神,像了個十成十。

裡麵滿滿的都是關切、喜愛,注視她的目光溫柔得像是沐浴在春風中。

婁鳳琴很瘦,一米六多的身高體重大概都不到90斤,臉頰瘦削,眼窩因為瘦有些深陷,但卻皮膚白皙,頭發烏黑。

林舒月有點詫異,她以為生活如此艱辛,原主的母親會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沒想到歲月格外優待她。

看起來頂多四十出頭,模樣比實際年齡小兩三歲。且儘管經曆許多坎坷困苦,眼神卻依舊清澈堅毅。

林舒月笑著走進去:“媽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給我打個電話?”

婁鳳琴的聲音被這傍晚的風吹著,也變的溫柔了三分:“又不是什麼大人物,回來還要專門給你打電話?”

婁鳳琴看著二女兒,擰乾最後一件衣服掛上去:“本來應該早幾天就回來的,但是你吳叔叔不讓走,非要讓我們參加他們的認親宴,這才回來晚了。”

“我一回到家就聽到你姐在誇你,說我家妹崽怎麼厲害怎麼厲害,我好奇得很,快來跟我說說。”

林舒月乖乖的跟在婁鳳琴的身後進了屋裡,婁鳳琴倒了一杯茶,林舒月坐在她的邊上,像在原主的記憶裡時一樣,將自己這段時間遇到的事情跟她說說。

婁鳳琴是個十分有耐心的傾聽者,無論原主說什麼事情,她都是安靜認真的聽著,從來不會像時下的父母一樣,說著說著就生氣,著急,然後急赤白臉的對子女一頓說教,一頓怒罵。

她隻會在原主考了好成績時誇讚她,她考得不好的時候鼓勵她。她不想讀書的時候跟她講道理,她跟姐姐鬨矛盾了,她會兩邊安撫,而不是一個勁兒的讓大的去讓著小的。

她掛念那個從小就被拐賣走的兒子,但家裡的兩個女兒她也沒有忽略。

她乾著最苦最累的活,把掙來的錢分成三份,一份家裡的花銷,一份給兩個女兒讀書,一份則拿來做尋找兒子的資金。

誰也不偏頗。

也許是因為在這兩天看了太多渣父母,林舒月覺得婁鳳琴這樣的媽媽真的是棒極了。

她覺得,如果當父母也需要考級,那麼婁鳳琴肯定是最優秀的那一撥,而那些為了自己的麵子,打著“為你好”的旗號,肆意傷害自己子女的父母,一定連及格都考不上。

婁鳳琴舟車勞頓,關注完二女兒後便回房間睡覺去了,林舒月等到林舒星回來了才去睡。這已經是姐妹倆的默契了。

這一晚上,林舒月睡得並不好,久久不曾入她夢中的媽媽來看她了,她穿著筆挺的警察製服,跟她的爸爸站在一起,他們摸著她的頭發,欣慰地說:月寶,你在哪兒都是令我們驕傲的孩子,爸爸媽媽一直陪著你,加油!

睡夢中林舒月,眼角劃下一行淚,嘴角卻帶著微笑。

等她再醒來,想著父母夢裡說的話,隻覺得胸口脹脹的暖暖的。

良久,她收回思緒,一轉頭發現枕邊靜靜地躺著一張報紙。

這一幕似曾相識,林舒月若有所覺,將報紙拿起來看。

《起底‘藝豪榮’集團,還原“三姐弟”的罪惡之路》

報紙的人物配圖,是看起來棱角更加分明,成熟許多的阿豪、周炳榮,以及一個長得極其冷豔漂亮的女人。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張來自未來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