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柏宴的緩步走來,那仿佛醞釀某種風暴的氣息,讓洛嘉不由地後退幾步。
腳跟撞上石階,洛嘉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一道鈴聲在靜謐的夜色中響起,是那群男生選好了餐館。
柏宴停下接電話,還能聽到那頭的男生們邀請洛嘉一起來吃的聲音。
柏宴看過來,洛嘉身形僵了下,好不容易打破兩人多日的僵持,洛嘉沒思考就點了頭。
柏宴掛了電話,來到洛嘉跟前,洛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沒有動彈。
柏宴垂下視線,細密的眼睫被路燈渡上了一層暖光,覆蓋在薄薄的眼瞼上。
他伸出了手,捏住兩邊塔扣,唰的一下將洛嘉的校服外套拉上。
“既然冷,為什麼還敞著。”
給他拉好,柏宴就不再理會他,走向電話裡說的餐館。
一陣涼風拂到臉上,洛嘉才從愣神中回神。
他剛才是哆嗦了下,雖然是深秋但並不是冷,完全是被柏宴轉變的氣場給懾住了。
如果沒有那通電話,柏宴原本是想做什麼?
還有他忘了什麼都不可能忘了一周之約,這就像懸在他頭上的劍,搖搖欲墜地快砸下來。
什麼叫一直等他的選擇,按照柏宴這段時間的做派,給的就不是選擇而是宣判。
這家夥居然還惡人先告狀!
那句話的高明之處在於,能不著痕跡地將他想說的話給堵回去。
即使他直接問為什麼這段時間你越來越冷淡。
隻要柏宴不想提前履行約定,可以敷衍的答案太多了。
——我對誰都這樣,你想我怎麼熱情?
——最近比較忙。宋恩霖,想太多是病,要治。
——我隻是在等你的選擇,給你時間思考。
這些聽著是不是非常順理成章。
問了反而尷尬。
洛嘉磨了磨後槽牙,滿是怨念地盯著柏宴的背影。
這攻略難度,我那八個前同事是怎麼挺過來的?哦,他們沒挺過來。
我還是先為自己點蠟吧。
家常菜館離得不遠,走路還沒五分鐘。
他們到的時候男生們都點好菜在吃冷盤了,其中還有幾位帶上了女友。一個圓桌坐得滿滿當當,留了兩個空位給他們。
這群男生洛嘉不是很熟,大部分是學生會乾部,在校內有幾麵之緣。
但該說不說,不愧是平時處理校內外事務的乾部,他們相當懂得如何活躍氣氛,讓不熟的洛嘉同桌吃飯時沒有陌生感。
“宋學神,久仰大名!”
“哈哈哈不是恭維你,你彆這驚嚇的表情,是真話!”
“我們班上化學課的時候,一遇到難題,老胡的口頭禪就是你!想不記得都難!”
其中一個男生咳咳兩聲,模仿老胡的語氣:“這麼簡單的題,你們居然都空著交上來?看看宋恩霖做了三種思路,人家還是普高升上來的,你們羞不羞愧?”
洛嘉的笑容僵硬了點,這種話說出來,老胡真的不是在給他拉仇恨嗎。
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在年級裡出名,洛嘉接過他們遞過來的橙汁。
“來,以飲料代酒敬你一杯,待會隨便吃,反正是宴哥請客。
“對,彆給宴哥省錢,多吃點才是給宴哥最大的尊重!”
男生們知道柏宴不會在乎這點小事,他們學生會常年和柏宴打交道,說話也沒那麼多顧忌。
柏宴的確沒在意,他看了眼桌上沒什麼辣菜,起身去前台又加了幾個。
洛嘉剛好還有點氣悶在心裡,給自己罐完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與第二個男生敬橙汁。
這豪爽勁兒,引得在坐的男生叫起來,就喜歡洛嘉這利落的做派。
敬的什麼是次要,酒精之類的在柏宴這邊是禁止的,用大佬的原話就是,高中生喝什麼酒。
重要的是洛嘉是實實在在回應了他們的熱情,之前有些不知道是性格問題還是不想搭理人的,讓他們感覺自己像在唱獨角戲,那才是不舒服。
洛嘉一看到上來的一盆紅通通的麻辣兔丁,眼睛立刻亮了,趁著沒人注意,用公筷夾了好幾塊。
麻辣鮮香的滋味在口中爆開,洛嘉一掃鬱氣,快樂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柏宴見狀,眼尾染上幾不可查的笑意。
吃到一半,有個男生正在給女友剝蝦,看得旁邊人不斷起哄,鬨得女生大紅臉。
有個男生突發奇想,問:“宴哥會給女友剝蝦嗎?”
“不會!”
“絕對不會!”
“必然不可能,做什麼美夢呢!”
“那畫麵太美,我不敢看!”
“我想的卻是,這世上居然有女生忍心使喚宴哥?”
“隻要宴哥一個眼神,我一男的也願意挺身而出!”
“謝邀,宴哥並不想要男的。”
柏宴沒理他們的耍寶,他發現放在前方的椰汁消失了。
轉頭一看,洛嘉已經乾掉了一罐椰汁,完了還打了個嗝。
洛嘉剛才為了哭出來,用力過猛,調動的情緒太凶。
加上後續考驗他心臟的事,他急需補充元氣。
洛嘉:“不能喝?”
柏宴:“……能。”
不知道該說什麼,洛嘉總能讓他無言以對。
喝個椰汁,也能喝出醉了的效果。
越明中學的學生會要做的事不少,每一項學生組織的活動開銷都要走學生會的賬。
洛嘉邊吃,邊他們聽著他們在聊過幾天校籃球隊衝刺全國獎項的安排;又說藝校那邊有請願希望柏宴去演講,關於他如何提高文化課成績的經驗;然後又是高三的秋遊要不要舉辦,等等瑣碎的事。
而這些事,柏宴會給意見,但並不會強行乾涉學生會的運作。
洛嘉看得出來,在坐的男生是真心信服柏宴的,偶爾脫口的柏神叫得那叫一個順溜。
聊了會,一男生想到之前有人問的事。
“聽籃球隊的說,宴哥有新戀人了,什麼時候把新嫂子帶來?”
洛嘉夾菜的手頓住, 耳廓像機警的小動物似的動了動,身體不自然地緊繃了下。
如果真有那麼個人要截胡,對洛嘉來說就麻煩大了,這也是促使他決定今晚孤注一擲找上門的直接導火索。
柏宴:“誰?”
男生:“是之前有人看到你給個姑娘備注了小白傘,說那是你的網戀對象。”
聽到這個名字,柏宴似乎很厭煩地蹙著眉頭。
“不是他。”也不是姑娘。
柏宴的反
應,立刻引起洛嘉的警覺,有點不一般。
洛嘉像是無意地問:“是哪款遊戲認識的,名字挺可愛?”
卻見柏宴的表情很古怪地看他。
你怎麼這麼自戀?
這貨該不會忘了那個雨夜,他穿著白色外套,撐著一把小白傘走出校門。
在黑暗裡,像隻會移動的燈泡。
後麵坐上公交。
柏宴莫名其妙地就被拐到了洛嘉的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