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衝著護士和醫生們大吼大叫，理智全無的樣子讓黑貓看得忍不住皺眉。
而且他難道沒有看到這些醫生和護士可怖的模樣嗎？是怎麼有膽子衝著他們吼的？不要命了？
德魯伊見黑貓麵露不解，小聲提醒他:“‘院長’和其他精神病人一樣，看不見夜晚醫院的景象，我也覺得奇怪，他明明沒有瘋。”
這時，之前蘭恩在檔案室說過的話如同閃電一般擊穿了黑貓的思維，他猛地看向三樓的病人們，尤其是他們身上詭異的部分，再加上醫生們避讓的態度，對院長的排斥，以及蘭恩明裡暗裡暗示過院長不得人心。
黑貓:“三樓的那些病患，他們是違規操作的受害者？”
蘭恩看向黑貓，點了點頭，又搖搖頭:“那兩位病患已經死了，至於現在三樓的病人……”
他看向有些畏懼自己的怪異們，說道:“他們應該，是這個夢境裡的夢魘。”
“知情的醫生護士們的愧疚、負罪和噩夢，形成了他們。”
這個夜晚醫院的本質，其實就是全體醫護人員的‘夢’，他們是這個副本的支柱、主體，因此才會有‘不死’的特質，又因為他們對醫院規章製度的執念，導致了醫院的各種規則。
包括‘院長’在這些醫護人員心目中的位置，使得對方成為夜晚醫院的實際掌管者。
黑貓苦著臉:“這麼說來，即使我們找到證據，也不可能推翻那位假院長的。”
他把推論告訴德魯伊，德魯伊也麵色一苦，他們默默靠近了蘭恩，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無疑是示意:
‘大佬，我們怎麼辦啊？’
蘭恩微微沉吟，前世的這個副本解決問題的辦法其實也很簡單。
那時索倫院長在這個時候出現，開啟了他的計劃，在外敵麵前，阿卡姆醫院的醫生和護士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了‘院長’的地位，但是那個時候為時已晚，儀式還是啟動了。
不過這也說明，如果現在這個‘院長’能夠得到醫生護士們的原諒，還是可以推翻索倫的院長地位，現在索倫被玩家們絆住腳步，回不了醫院，而且時間也遠遠沒有到月食日，他們還有不少時間做醫生們的思想工作。
甚至說，其他病棟還有不少醫生護士是不知情的，如果蘭恩出麵勸說他們，搞投票製的話，重新把‘院長’推回原本的位置也是可行的。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真的這麼做的話……
蘭恩看向主任醫生，以及三樓的病患們，以及沉默地望向他們的醫生。
這些人會很寒心。
“彆吵了，你個糊塗院長。”老盧克冷笑，“難道你還沒看出來，你的罪行已經暴露了嗎。”
‘院長’眼裡閃過一絲緊張，但還是死鴨子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是個看不清現狀的白癡，被愚弄而不自知的蠢貨！”老盧克聲音沙啞地說，“你還看不出來嗎，現在的情況就是，醫院的所有人都不認可你！你的罪證已經被找到，馬上就要蹲監獄了！”
“不可能！”院長大喊，“什麼罪證？有本事拿來給我看看啊！我根本沒有犯罪！”
德魯伊舉著文件讓他看個夠。
‘院長’看了一眼，就笑:“你們果然是一群瘋子，根本不存在什麼文件，我就知道你們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
果然。
‘院長’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他們手頭上有真的證據，因為事實就是，他做的那些事根本沒有留下什麼證據。
現在‘院長’的反應也證明了這一點，這份文件隻在能看到夜晚醫院的他們眼裡存在。
蘭恩卻歎了口氣，看向醫生和護士們:“果然，這份證據，是你們想要給我們看的，對吧，現實中並不存在這份文件。”
主任醫生默默地點了點頭。
‘院長’又不是傻瓜，他上位不久，行事貪婪殘酷冷血，敢插手這種灰色生意，肯定手腳十分謹慎。
他在現實中根本沒有留下過什麼破綻，更彆說是這種決定性的文件，傻子才會將其放在檔案室，這不是等著人去查嗎？
之所以在黑貓和德魯伊眼裡顯示是文件，是因為這個醫院裡有人希望他們能發現罷了。
德魯伊瞬間就蚌埠住了:“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回到現實，也沒有辦法製裁他？”
“恐怕是的。”蘭恩說道。
好吧，這下黑貓和德魯伊懂了，為什麼這裡的醫生護士都不肯接納這個‘院長’。
他像是活在表世界裡，看不清醫院暗流下的真實，或者說……
他被這個世界，排斥在外。
這裡無限接近於夢之隙，接近於夢，很有可能組成這個夢的不是醫院，或者不隻是醫院，而是全體醫護員工。
他們才是阿卡姆醫院的支柱，是這個‘夜晚醫院’的支柱，被他們排斥的人，沒有進入或者看見夜晚醫院的資格。
也就是說，他們心中根本不承認這個人是他們的院長。
為什麼院長的地位在阿卡姆那麼高，因為在現實中，院長確實是掌控著這個醫院，這一點反映到夜晚的醫院，反映到夢之隙組成的夢境裡，就是哪怕不願意，醫生護士們也得聽從‘院長’的命令。
這個事實一出，把玩家們都給乾沉默了。
如果承認‘院長’的身份，那麼他在白天就會恢複原本的地位，有些邪惡暗黑的罪證就再也沒有辦法浮出水麵，但如果不承認，玩家們就無法出去這個副本，隻能等待異鄉人的陰謀實現。
這什麼火車難題。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德魯伊不甘心地問，“要不我們把他打一頓，逼迫他簽字畫押承認罪名？”
蘭恩看向主任醫生，醫生搖頭:“他在阿卡姆很有勢力，那些人會保他。”
醫生們不想冒這個風險，也不想那些醜陋的事情再無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德魯伊試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服他們先認下這個院長，又承諾之後他們第四天災必定會出手讓搞死院長，但都以失敗告終。
在這個無限接近於夢境的世界，一切愛與恨都被極端化、純粹化，呈現出欲|望原本的模樣。
簡單來說，愛會更愛，恨也會更恨。
這時，老盧克看向了蘭恩，眼神裡閃過複雜的光澤。
蘭恩:？
院長還沒有理解現狀，或者說在他眼裡，這一切或許有些莫名其妙，畢竟他看不見夜晚的醫院，在他眼裡，現在的狀況就是幾個疑似腦子有問題的人，帶領著一堆醫院員工說些胡話，他不理解，也不明白為什麼世界變成了這個樣子。
“哈哈，我懂了，這一切都是個惡作劇，對不對？你們故意找了個小醜來代替我，然後把我綁起來，當成精神病對待，我一定要報警，我要告你們！你們這群瘋子就等著法院傳票吧！”
沒有理會他的叫囂，老盧克看他的眼神甚至透露出一絲憐憫:“我查閱了阿卡姆醫院的規章製度，很久以前有一條規定一直保留到現在，那就是阿卡姆出現動亂，醫院狀態混亂且院長不在，沒有人能主管大局的時候，可以選出一位代理院長，對吧？”
主任醫生思考了一會:“對，是有這一條。”
“並且代理院長是選舉製，需要全體醫護人員的同意。”老盧克低聲說，看向了蘭恩。
很顯然眼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能夠讓所有醫生護士同意的人選，隻有一個。
蘭恩自然是看出了老盧克的意思，笑容僵住了:“我……”
他來成為這個代理院長？
等一下，原本的劇情是這麼發展的嗎？不應該是原院長道歉……
蘭恩看向院長，卻發現他揣著手臂，一副‘看看你們能鬨出什麼把戲’的不信邪的樣子。
難以想象，原本的劇情中德魯伊要花費多少時間才能讓這個固執的老頭低頭，哦，等等，好像最後德魯伊是用拳頭說服的，那沒事了。
老盧克對上蘭恩平靜的眼神，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他早就想到這一天了吧。
蘭恩不知道的是，這不是老盧克第一次見到他了。
老盧克在阿卡姆醫院潛伏了一段很長的時間，醫院的任何風吹草動他都一清二楚，有一天，他突然在照顧他的小護士口中得知，醫院來了一位十分貌美的病患。
說起這位病患的時候，無論是護士、護工，無論男女，臉上都洋溢著統一憧憬、癡迷的笑，這種詭異的狀態引起了老盧克的警覺，於是，有一次他趁著護工不注意的功夫，偷偷離開了精神治療區域，去到了住院樓那邊。
他是站在樓下，看到病房裡依靠在床邊的少年。
儘管已經蹉跎了十多年，老盧克依舊是一位目光敏銳的調查員，不同於那些菜鳥，他分辨非人類有著一套自己獨特的辦法。
正常的人的臉，無論長得多精致，其實都無法百分百吸引住人類，很簡單，每個人的審美不同，有人偏好薄嘴唇，有人偏好厚嘴唇，有人喜歡深邃五官，有人更看重光滑肌膚。
如果一個人站在那，路過的人群中一百人有三十人回頭，那就是美人，五十人回頭，那就是偶像明星，七十人回頭，可以登上世界選美舞台。
如果百分百回頭，無論老少，無論是忙碌還是悠閒，且每個人眼裡都是統一的癡迷，那就是異常。
而蘭恩……
他不需要站在那裡，因為人們會自動跑去他的病房門口。
他們和蘭恩傾訴這一天的糟心事，就為了得到他溫柔的安慰和勸解。說實話，這一幕落在老盧克眼裡，和魔鬼做交易沒什麼區彆。
更異常的是，蘭恩的風評在護士和醫生之間非常好，甚至就連病人都對他稱讚有加，還說蘭恩是個非常棒的小夥子，非常樂於助人，還怕他們感到寂寞，經常來找他們聊天（還沒擺爛的時候在調查醫院）
而這在老盧克眼裡，幾乎明牌，蘭恩一定是知道醫院的真實情況。
或許……他就是為了成為阿卡姆醫院的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