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距離後，蘭恩看到朱迪思眼裡閃過憤怒和銳利的光澤，就知道有人要倒黴了。
隻是……對方襲擊蘭恩的目的，真的那麼簡單嗎。
朱迪思很快叫了人收拾屍體，因為這是他們手頭上唯一的證據，朱迪思決定親自盯著法醫鑒定的全程，以免有人做手腳，在注視著屍體被抬上車後，三人同樣上車。
說實話，還挺滲人的，這種中間擺放屍體，而他們坐在兩邊的形式。但無論是朱迪思還是蘭恩都一副淡定的樣子，顏即正義也逐漸習慣了，去往稽查局的路上隨便找了個話題。
“對了，之前我們發現的那個被怪異代替的調查員，查出什麼來了嗎？”
顏即正義看著彈幕提示，想起正事，連忙問道
“實際上，我剛想和你說，”朱迪思道，“從表麵上並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個人被怪異替換了。”
“什麼？！”顏即正義呆滯，“這個人難道和過去沒有一絲不同嗎？”
“有，但是這種性格上微妙的變化，很難作為‘證據’，因為我們從事的特殊職業，就算有調查員會因為任務的遺症性情大變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不，我是說能力或者記憶上的變化。”顏即正義看著彈幕，問道。
“能力上沒有什麼變化，就比如之前我們發現的那個調查員，他很久以前的起源能力是‘尋寶家’，偏向探尋類的能力，而現在也是沒有變化，隻不過可能因為之前任務的後遺症，他已經逐漸從一線退下來，現在的工作以文職為主，朋友也很少，如果不是我親眼目睹，也同樣也難以相信他被替換了。”
朱迪思沉聲道。
“嗯？他的能力沒有變化嗎？”顏即正義愣住。
“沒錯。”朱迪思深深歎了口氣，“在稽查局裡大家都知道，起源能力就相當於身份名片一類的事物，不可能出現完全相同的能力，也因此就算我主張這個人已經被怪異代替，也沒有多少人會聽我的，除非拿出決定性的證據。”
證據……這同樣也是困擾蘭恩的一環，他垂眸思索著，突然，盯著擔架上垂下的手，瞳孔微微放大。
“身體的異化不算嗎？”顏即正義問。
“實際上……”朱迪思有些猶豫，但還是咬牙把這個情報說了出來，“調查員在深入夢之隙，到達某個界限後，身體也會逐漸異化，尤其是如果在調查過程中接觸了邪神，或者遭到了汙染，同樣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問題……單純隻是身體的異化，不能算做證據。”
【黑貓：不對勁，約伯的事情我和奧爾德斯以及亞曆克西斯教授商量過，他體內的那個怪異，曾經是亞曆克西斯教授的朋友，他的能力才是治愈，怪異代替人類，應該是直接代替了人類的靈魂，起源能力相當於靈魂的基因，每個人都是獨特的，也就是說如果怪異代替了人類，他的起源能力也應該替換了才對。】
【德魯伊：這說不定也是幕後的人動的手腳？如果每個被代替的調查員起源能力都變得不一樣，那也太明顯了吧。】
【黑貓：對，話是這麼個理，朱迪思也說過被代替的人能力和以前一樣，那約伯是怎麼回事？】
【有沒有一種可能，約伯是早期的作品，所以他‘並不完美’】
【黑貓：有調查的價值。】
“那如果再加上屍體呢。”蘭恩突然出聲。
在兩人愕然的神色下，他揭開蓋著屍體的白布，下麵的屍體不知何時扭曲得不成人形，應該是燒焦的臉部拉長，呈現一種獸類的猙獰野蠻，身體軟趴趴癟了下去，像是沒有骨頭一般。
兩人倒吸口涼氣，就在這時，朱迪思突然注意到他的身體皮膚下麵有紅色的鼓脹感。
朱迪思立刻將兩人壓倒在地，就在下一刻，擔架上的屍體無火自燃，這火焰呈現一種詭異的黑色，且沒有點燃旁邊任何事物，在將屍體燃燒殆儘後那火焰也就此消失，整個過程不超過5秒。
擔架上，隻剩下一些黑色的灰燼，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
蘭恩看了一眼朱迪思，對方的表情難看到了極致。
……
與此同時，內部醫院內，博士的看著突然燃燒起黑色火焰的紙條，暗歎一聲：“失敗了啊。”
刺客是博士派出去的，目的是為了殺死蘭恩。
他並不知道這個紅發少年的身份，但是稽查局內有漢斯的眼線，從朱迪思把蘭恩帶到稽查局裡，博士就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並且也察覺到朱迪思突然轉變了行動的原因，就是這個紅發少年。
殺死蘭恩，嫁禍給秘書處，挑起雙方的矛盾，就是博士的計劃，原本以為派出的人萬無一失，誰能想到還是失手了。
“你好像很失望。”另一個聲音在實驗室響起，穿著一身白大褂的克裡懶懶散散地靠在椅子上，他的裝束和神國裡的區彆不大，唯一有所區彆的，是他手上和腳上的電子鐐銬。
克裡回來的時機不湊巧，稽查局昨晚陷入混亂，很多問題沒有得到解決，而且一整個小隊去，隻有他安全回來了，明顯這其中有什麼貓膩，因此克裡很乾脆被關入隔離室，還是博士用了自己的權限把他提出來。
但沒關係，克裡就是知道會被提出來才特意回來的，他之前和博士的關係其實算是不錯。
“是啊，我感覺我並不是玩弄謀術的料。”博士和克裡抱怨，“我還是更喜歡安安靜靜做研究，你也一樣吧。”
“唔。”克裡沒否認，撓了撓頭，“但是這很難。”
“是啊，這太難了。總是有很多事，阻礙我們安靜研究。”博士說，他放下手中的紙條，轉而來到克裡麵前，饒有興趣地道，“你為什麼會選擇重新回到這裡呢？我以為你這次出去就不會再回來了。”
“嗯，很多原因吧。”克裡抖了抖腳腕上的鐐銬，抱怨道，“早知道回來是這種下場，我就不該回來。”
“哈哈，後悔也已經晚了。”博士笑著，眼底卻閃過精光，“不過我倒是可以保你出來。”
來了。克裡想。
“那麼，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什麼都不用。”
克裡靜靜地看著博士，眼裡很明確地寫著並不相信。
博士笑了笑：“這不是一場交易，克裡，我隻是想幫你擺脫束縛……你的才能不應該局限於此，你應該有更廣大的舞台。”
克裡疑惑，低下頭點了點腳下的土地：“這裡還不夠大嗎？”
稽查局雖然不是專門的研究機構，但是他的高精儀器從不缺少，經費管夠，當初克裡就是因為這幾點選擇加入稽查局。
“不夠，和真正的舞台相比起來，這裡不過是井底之蛙！”博士突然抬高了聲線，眼底閃過一絲狂熱，但在克裡提高警惕前又將其很好地收斂。
“你聽上去像是試圖賣安利的邪|教徒。”克裡半開玩笑道。
博士的笑容中帶著一絲輕蔑：“邪|教徒啊……克裡，你知道邪|教是如何被定義的嗎？”
“信奉非主流教義的宗教，對社會和人類造成危害。”
“主流又是誰定義的？如果要說迫害，誰能比基督教在中世紀迫害的人更多？”
克裡一時沒有說話，博士也不需要他回答，自說自話道：“所有的邪|教加起來，迫害的人數都沒有那些正統宗教迫害的多……舉這個例子你可能沒有什麼代入感，那麼就近來說吧，你知道為什麼秘書處那群人那麼崇尚局長嗎？”
這個其實克裡自己也很想知道，秘書處的家夥對局長的態度簡直可以用狂熱來形容。
“很簡單，因為他們認定，局長將會是人類的救世主，在最後的天災來臨時，他會帶領人類走向救贖之路。”
克裡：“……最後的天災？你們真的相信嗎？”
“我看得懂你的表情，‘這和邪|教有什麼區彆’”博士笑著，突然下一秒臉上所有表情收斂，肅穆到詭異，“但，這是真的。”
此時，克裡注意到他應該說到這裡時，眼底閃過了詭異的光，克裡悄悄摸了摸手臂。
皮膚下麵，埋藏著一株留音花，是蘭恩用靈性之種催生的植物之一，相當於錄音機的功效，並且無法用電子手段檢測出來，即使有血肉擋著也不阻礙這朵花的效用。
他覺得，很快博士應該會說出他真正的計劃了。
就是不知道，等聽完後他還有沒有機會離開這裡，博士那麼有恃無恐，在克裡剛回稽查局第一天就直接把他撈出來，在他麵前吐露那麼多計劃，很顯然不是博士傻，而是他有把握把克裡變成自己人。
“你現在突破到了第幾層夢之隙？”博士突然問了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
“第……三層。”克裡回答。
“不錯的進度，”博士笑了笑，突然說道，“你知道秘書處的選拔規則吧。”
“知道，一般是從資深調查員中選取。”
“不，更具體的規則，是從已經進入第三層，並且即將開啟第四層的調查員中選取。”
克裡的表情逐漸變得愕然：“那秘書處的人……”
“幾乎都是四層以上的調查員，也有不是的，不是的例子可能是他們的起源能力很特殊，才能破例加入。”博士說，“你就不奇怪嗎，誰都知道秘書處的人全部忠於局長，但他們在成為秘書處的成員之前，全都是資深調查員，他們的心性早已在持久的任務磨煉中比鋼鐵還堅硬，但就是這一群人，在加入秘書處不久後有了新的信仰，那就是局長本身，並且自願成為他的鷹犬。”
“這一切的原因，就在夢之隙的第四層。”
克裡沒有注意到博士的靠近，等他注意到已經為時已晚，博士狠狠將注射器紮在克裡的手臂上，一個老人在這一刻竟然爆發出比成年人還大的力量，臉上閃過狂熱之色：“當然我們和那些鷹犬截然不同，我主才是真正能夠拯救世界的主，你很快，也會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