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使詭異的姿態裡, 蘭恩已經逐漸明白過來，這就是當初在醫院上空的天使。
但是這副姿態又是什麼鬼？
當初在醫院上空，蘭恩就見過無頭天使的真容, 那時候天使雖然就很詭異，但是總體來說長得還像個人，雖然是沒有頭的人。
但是眼前這個是什麼鬼？
蘭恩其實前世也看過聖經, 多少也知道天使們的真相麵貌其實並沒有後來世人所想象的那般都是俊男美女, 但不管怎麼說這也太過了吧？！
麵前的這個所謂的天使,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無數傳說拚湊起來的造物，《以賽亞書》中的六翼，《啟示錄》裡內外遍布眼睛, 以及《民數記》撒拉弗原本有“燃燒之蛇”的意思, 是以六翼四足的火焰巨龍或巨蛇的形象示人。
而這些東西結合起來，就是如今麵前天使的形象，再加上他的頭一半是醜陋的，一半是俊美的，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這種割裂感使得他的長相更加詭異。
但民眾看到的似乎又並非如此, 蘭恩親眼看到不少民眾淚流滿臉地慶賀‘加百列’的降臨，其光輝無比耀眼。
其中包括記者、軍人甚至是玩家, 他們仿佛看不見, 越是靠近‘加百列’他們身上異化的痕跡就越多，有人長出了第隻眼睛, 有人臉上出現了羽毛甚至魚鱗。
這是……汙染。
蘭恩目睹這一幕, 突然心領神會，因為他知道他也可以做到這個程度，隻要他將迷霧遍布整個奧爾蘭都, 就可以將這座城市變成猶如前世的寂靜嶺一般的死亡禁地。
果然，邪神是汙染的源頭。
但是現在問題來了，他可以做到同樣的事，但是又要怎麼阻止對方？
蘭恩思索了片刻，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以毒攻毒，他遲疑片刻，摘下了遮麵用的白布。
白布是之前奧格爾親手製作交給他的道具，戴上後可以減緩邪神造成的汙染，至少不會讓人一見到他就瘋掉，在本體出現的時候，蘭恩已經很久沒有摘下了。
白布落下，顯露出蘭恩神性的容顏，一旁的黑貓早已看呆，如果不是蘭恩的力量還在支撐著他，隻一刻就會變成一株扭曲植物。
而周圍同樣收到影響的玩家和居民，此刻同樣被摘下白布的蘭恩吸引，就像是一個輻射源遇到了另外一個輻射源，兩者碰撞、抵消，有的人變得更加瘋狂，也有人在強烈的自我矛盾中短暫獲得清醒。
就比如之前理智鑒定失敗的德魯伊，他一眨眼，從神聖的美好景象中脫離，回到現實。
“臥槽，這是怎麼回事？！”德魯伊震驚地看著黑貓半木質化的身軀，黑貓扯了扯嘴角，“你還好意思說我，不如看看你自己。”
德魯伊此刻並不比黑貓要好到哪裡去，他的皮膚上長出密密麻麻的羽毛根部，但是另外一半的皮膚上又露出像是樹輪一般乾枯的痕跡。
活似個怪物，不，應該說確實成為了怪物。
德魯伊不過是短暫清醒了幾秒鐘，理智鑒定的係統提示聲就再度響起，他看了一眼自己的san值，差點嚇得從原地跳起：“臥槽，就那麼點san了！？”
現在他的理智值隻剩下區區十幾點，要知道san值歸零，那可就妥妥會陷入永遠的瘋狂。
直播間裡傳來斷斷續續的留言
【喲，奇跡啊，以前蘭恩露出真容就直接黑屏了，現在居然還有信號。】
【快啊德魯伊！趁現在還有信號給我看看老婆的臉！】
【快轉鏡頭快轉鏡頭！】
德魯伊也是服了這群老色批，都到這個時候了，腦海中第一想的還是看臉。
不過他還是隨了觀眾的意，而且他也很好奇官方是不是做了什麼改變，把鏡頭轉過去。
直播間的畫麵頓時開始一卡一卡的，看得不是很清晰，但卡的畫麵神奇的並沒有卡出崩壞的建模，反而觀眾們從偶爾能看清的畫麵中，感受到了被神性之顏暴擊的震撼。
卡掉的畫麵很難看，但蘭恩的臉太好看了，反而會讓人更加抓狂這種畫麵一卡一卡的效果，隻想要看那麼美的一張臉靈活地動起來。
【啊啊啊啊官方你在做什麼啊啊啊！】
【真的好好看，啊啊啊啊太美了qwq，但是為什麼畫質那麼卡，我太難受了。】
【這就是官方的新策略嗎……之前是蘭恩一露臉就黑屏，增加神秘感？現在是畫麵卡頓，逼人進遊戲裡看，官方你詭計多端！】
【你以為是我不想進去嗎，官方你倒是開名額啊！】
部分觀眾還在抱怨，但是另外一部分觀眾卻從畫麵中蘭恩沉下來的臉色注意到了什麼。
【我受不了了，德魯伊快點轉鏡頭吧，我截圖夠了大不了私底下自己舔！】
【等下，蘭恩在看什麼？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不用觀眾提醒，德魯伊已經注意到了，或者說不得不注意到。
隨著蘭恩開始‘汙染’周圍，玩家們和少量軍人恢複了短暫的神智，這自然吸引來了天使的注意。
天使在空中調轉了方向，轉而朝蘭恩的方向飛來，沒有任何廢話，直接朝蘭恩發動攻擊。
紅色的天火從天空降下，蘭恩心神一動，地上立刻有無數種子破土而出，在這一瞬間這黑色的植物瘋狂生長互相糾纏，形成一個巨大的盾牌。
一般而言火總是克製木的，但不巧蘭恩的植物向來不遵循自然規律，在他的操控下這些樹乾表麵浸出一層薄薄的特殊油脂，隔絕了火焰蔓延。
這也是蘭恩第一次在非神國區域，和另外一個貨真價實的邪神戰鬥，說實話他沒有多少把握，但即使如此依然選擇戰鬥，除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善心外也是對自己實力的一次測試。
按照之前奧格爾透露出來的情報，他的敵人來路不小，還有那個神秘的‘猶大’說不定也是其中一員，那蘭恩肯定要未雨綢繆，提前規劃。
就比如，不管敵人在謀劃什麼，反正他破壞掉就是了。
天使的越靠越近，祂那龐大的體型遠超蘭恩，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蘭恩眉頭一挑，再度釋放出數百枚種子，這些種子快速生長，在空中同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牧神，羊角人身，隻不過比起蘭恩的真身，巨大版蘭恩的五官更加模糊。
兩個體型龐大的神碰撞在一起，其場麵遠超乎蘭恩的預料，他們不單純是在拚力氣，天使靠近巨化牧神後，身上的瘤子一下子活躍起來，長出了無數觸手和嘴拚命在巨化牧神身上撕咬，巨化牧神在吃了一下虧後，蘭恩也很快反應過來，他揮動手中的權杖，巨化牧神身上的嫩芽如同寄生蟲一般脫離根部，紮在那些瘤子上，吸吮他們流膿的傷口。
整個畫麵讓人不停掉san，德魯伊已經不敢看了，他怕他的理智要交代在這裡，黑貓一開始還能撐住，看久了之後他也感覺自己身上癢癢的，頓時低下了頭。
【嘔，我的天】
【好家夥，又惡心、又恐怖、又震撼……】
【我還是第一次看克係神打架】
【是啊，感覺要掉san了這個畫麵，好的，這個遊戲以後公測要提到21+了。】
比起玩家，其他勉強恢複神智的人更加不堪，比如軍人、自衛的居民們，僅僅是圍觀這一場戰鬥，他們已經死的死，瘋的瘋。
而隻有天使那邊的人類，依舊保持著虛幻幸福的笑容。
但巨化牧神不過是蘭恩的其中一個手段，表麵上看隻有巨大化一個特質，但實際上巨化牧神的每一次攻擊，蘭恩都動用了骰子、權杖在輔助，當然還有小醜、艾伯特的能力。
這也是他第一次疊加使用那麼多能力，一時間他的眼白逐漸變成黑色，綠色的瞳孔蛻變成可怖的金紅色，裡麵如同山羊一般瞳孔是橫線，額頭中間同樣睜開一隻赤金的眼睛。
不斷生長的植物逐漸壓過天使的威能，汙染和汙染的對抗也在另外一個戰場拉下帷幕。
原本站在天使身後不遠的人類突然從虛幻的天堂墜|落，他們短暫恢複了神智，卻對著眼前的場景發出了慘叫！
這一切和剛才的截然不同，沒有什麼整潔的街道，從教堂上降臨的美麗天使，天使沒有在地上散布福音，並且接引信徒們上到天堂，有的隻是遍布血、內臟和肢體的地獄街道，異變成怪物的人類，以及麵前和恐怖天使戰鬥的羊角人身怪物！
這就是此刻真實的場麵，但是人們不能接受從天堂掉落進地獄。
“撒、撒旦……”有信徒用顫抖的手指指向了巨化的牧神，“他是撒旦！惡魔降臨了！”
蘭恩：……
啊這。
牧神的形象確實一度被神學家認為是惡魔的起源之一，尤其是其羊角和羊蹄。
原本陷入瘋狂的人類頓時‘幡然醒悟’，在真實的瘋狂和虛幻的平靜，總是會有人願意相信他們所認為的，哪怕是原本沒有信仰的人，在目睹了這一幕後也雙膝顫抖地跪倒在地，不停地朝神，朝正在和惡魔戰鬥的天使祈禱。
祈禱祂的勝利和救贖。
蘭恩哪怕不用看就知道，越來越多的錨點連接在和他戰鬥的天使身上，使得祂的表象越來越神聖，原本身上受的傷也儘數在恢複，不僅如此，天使腳下站立的土地，也開始迸發出白光。
蘭恩表情凝重，此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那些神會特意選擇‘天使’和‘上帝’作為借殼降臨。
這個世界上最廣泛的宗教就是基督教，尤其是西方世界，遍地的基督教徒。
和從零開始的蘭恩不同，比起相信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神明，原本就有著信仰的人，在目睹了‘天使’降臨後更加容易轉化成真信徒。
甚至於，蘭恩在這過程中，還被迫推了祂一把。
這就是宗教，這就是文化帶給人們的……潛意識。
“神國？”命運低喃。
“不，頂多是偽神國。”先知翻動手裡的書頁，上麵的字每浮現多一個，‘他’的年齡就要更老上一分。
這種程度的情報，即使是先知也不是那麼容易獲取，這還是有宿體分擔了代價的情況。
窺伺神域者，自古以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原來如此，”命運閉眼輕歎，“怪不得他們最先搶占的，是‘加百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