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安即將被丟入足以將他渾身的皮|肉腐蝕殆儘的墨池之中時,忽聽“嗖”的一聲,一枚鳳羽瞬間幻化而出,驟然形成一麵流光璀璨的盾,將他團團護了起來。
還將他帶離墨池,懸浮在了半空之中。宛如兩扇巨大無比的鳳凰翅膀,將小黑蛟緊緊護在其中。
魔尊一怔,望著半空中遊走小黑蛟周身的盾,瞳孔瞬間顫了幾顫,下意識喃喃自語了一聲:“這是……鳳羽!是鳳凰之物!”
原來,鳳凰竟還留下了一枚鳳羽!
竟連死後,也對這條和玄龍所生的小黑蛟念念不忘!還要留下一枚鳳羽貼身保護!
怪不得這條小黑蛟如此命硬,這麼些年以來,無論魔尊如何折磨他,虐待他,甚至是毒打他,也死不掉。
怪不得!
鳳凰還真是心疼這個小野|種!也真是肯為他花心思!
魔尊嫉妒得發狂,隻覺得鳳凰的一切,本就該完完全全地屬於他,任何人都不得染指鳳凰分毫,哪怕是鳳凰唯一的親生兒子,也不配得到鳳凰的任何東西。
當即一翻右掌,掌心便凝聚出漆黑的霧氣,一掌狠狠打出去,作勢將鳳羽強搶過來!
他要徹底占有鳳凰。
哪怕隻是鳳凰的一枚鳳羽!
林安見狀,剛要召喚出三忘,豈料耳邊驟然響徹一聲極其洪亮淒厲的鳳鳴,一隻通體赤色的鳳凰,竟盤旋在他周身,還衝著魔尊俯衝而去。
轟隆一聲——
竟直接衝散了黑氣,一頭從魔尊的胸膛穿了過去,魔尊先是一愣,隨即滿臉難以置信地低頭,望向了自己的胸口,明明穿透了他的胸口,卻又毫發無傷。
可他分明感受到,穿透的一瞬間,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原本就屬於他的東西,又短暫的回到了身上。
但隻是那麼一瞬。
腦海中竟不知為何,閃現過幾幀陌生又熟悉的畫麵,他看見自己抱著鳳凰的遺骸失聲痛哭。
可是,他怎麼可能會哭呢?
他恨鳳凰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抱著鳳凰的遺骸落淚?
那麼,剛剛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麵,又是什麼?他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就像是小黑蛟說得那樣,若隻是一些細枝末節,忘記也就忘記了,但有關鳳凰的一切,對於魔尊來說,都絕對不可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足以讓他刻骨銘心,時隔多年都記得清清楚楚。
但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越是努力回想,越是頭痛欲裂,他聽見身後傳來了鳳鳴,猛地回身去瞧,驚見那隻赤色的鳳凰,正立在他五步之外,定定地望著他。
宛如寶石一般的眼眸,滿是悲憫之色,充滿了神性,像極了鳳凰當年看他的眼神,魔尊下意識伸開雙臂,想要抱一抱這隻火鳳。
可他才一撲過去,那隻火鳳就消失了。
魔尊撲了個空,呆愣愣地望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恍惚間,竟看見自己的手
,布滿了鮮血!
鮮血順著指縫,滴答滴答往下淌。
“鳳凰兒,鳳凰兒……”他失魂落魄地,低聲喃喃喊了兩句,抬手捂住胸口,隻覺得那裡疼得厲害,像是有千萬把利刃在瘋狂亂絞。
林安望著魔尊這副半死不活的落寞樣子,滿臉懵逼。正想著,趁著魔尊失神之際,先逃為好。
哪知下一瞬,魔尊又神情驟變,疾言厲色地斥罵:“死得好!他死得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瘋癲樣,再加上他因為憤怒,而扭曲的五官,顯得十分猙獰可怖,猛又回身,並指憑空一劃,幻化而出一把巨大無比的血刃,冷酷無比地衝著林安笑道:“他生前便不是本座的對手,死後又有何能耐?”
“本座倒是要瞧瞧,到底是這盾厲害,還是本座手裡的刀刃更厲害!”
淩空一刀就狠狠劈了過去,化作足有萬丈高的刀影。
這哪裡是要劈開護盾,分明就是打算把林安劈得魂飛魄散!
林安驚恐萬分,趕緊雙手結印,加固護盾,靈力在周身遊走,所過之處,護盾都散發出更璀璨的光芒。
鏘的一聲,護盾劇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了裂紋,林安被震得雙手發麻,虎口瞬間就崩裂流血,眼看著護盾就快要堅持不住了。
可魔尊還不收刀,反而又往裡注入一股強悍的魔力,卡擦一聲,護盾徹底堅持不住,宛如羽毛一般,四下散落開來,林安也被溢散開來的淩厲勁氣打中,整條倒飛出去,啪嘰一聲,不偏不倚,剛好撞在了身後的鐵柱之上。
那鐵柱上盤著的玄龍白骨,都被撞碎了,啪嗒啪嗒猶如雨點一般,掉落在了墨池之中,林安下意識想伸手去接,可卻一塊都沒接住,還差點也掉進去。
嚇得他趕緊將自己變大,死死盤在鐵柱子上,兩爪抓緊鎖鏈,望著底下黑黝黝的墨池,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他可不想也被腐蝕成一堆白骨!
“你這個不孝子,居然把你親爹的遺骸撞碎,害他連個完整的屍首也沒有。”魔尊收回大刀,似笑非笑地道,“你說,若是鳳凰知道了,到底是心疼你差點掉進墨池,還是更心疼玄龍屍首分離?”
林安覺得,應當是更心疼兒子吧。
畢竟一個是活的,一個是死的。
但他並不想回答魔尊的問題,方才隻是接了一招,氣海丹田就如驚濤駭浪一般,震晃得厲害,氣血一陣上湧,倘若不是他死死咬緊牙關,隻怕一口鮮血都得噴出來了。
束縛著鐵柱的鎖鏈,也在此刻嘩啦啦地動了起來,鐵柱也隨之往墨池下麵沉去,小黑蛟隻會遊水,並不會飛,趕緊召喚出三忘來,試圖禦劍逃生,卻被魔尊施法阻攔。
眼看著鐵柱已經沉沒了一大半,小黑蛟盤成了一個球,趴在鐵柱的最頂端,望著翻湧出氣泡來的墨池,瞳孔裡滿是驚悚,立馬往鐵鏈上爬去,可那鐵鏈不知為何,竟布滿了荊棘一般的倒刺,饒是蛟爪那般皮糙肉厚,也能被紮破流血。
疼得林安趕緊縮回爪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也要沉進去,急得都團團轉。魔尊見狀哈哈大笑,饒有趣味地欣賞著小黑蛟此刻的窘態。
林安罵道:“笑什麼笑?!還堂堂魔尊呢,居然以大欺小,仗勢欺人!”
“有本事和晏陵打去,刁難我一個入魔期的小黑蛟,算什麼本事……啊!!!!”那鐵鏈猛然一鬆,迅速下墜,嚇得林安慘叫一聲,蜷縮成更小一團了。
他算是看透了,魔尊這死不要臉的賤龍軟硬不吃!
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
橫豎都要被沉浸墨池裡,那還裝什麼龜兒子,不如罵個痛快,大不了十八年後,咱又是一條好漢!
林安破口大罵,直接將畢生所學的所有臟話,一股腦地罵了出來。罵完之後,他就爽了。
望著幾乎快要沾到尾巴的墨池,林安眼睛一閉,大聲道:“俗話說得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讓我再說幾句!”
魔尊臉色鐵青,但看在和鳳凰那麼相像的一張臉上,他還是忍下了,沉聲道:“你說!”
“看在我喊了你十多年父尊的情分上,你允我喊上三聲!”林安正色道,“要是三聲之後,還是沒人過來救我的話,那我就……認命了!”
魔尊道:“你再怎麼拖延時間,也是無用,晏陵不可能過來救你,其他人更不可能會來救你。”
林安咬了咬牙:“你隻說答不答應!”哪有那麼多廢話?!
魔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喊。
如此,林安氣沉丹田,扯著嗓子大喊一聲:“晏陵,快來救我!”
魔尊麵無表情:“一。”
“師尊,救命啊!”
魔尊蹙了蹙眉,很顯然並不願承認他二人的師徒關係,冷笑道:“還有最後一聲了。”
林安心驚肉跳的,頭腦迅速風暴,想了無數種可以拖延時間的方法,但又被他一一否決了,他本想慢點喊,結果魔尊卻催促道:“本座數三聲,你再不喊,那麼,本座可就要動手了。”
無可奈何之下,林安隻能閉著眼睛,厚著臉皮,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最後喊了一聲:“夫君!快來相救!”
“……”魔尊冷笑,“你還真是不知廉恥!”居然當著他的麵,管他的續弦叫夫君!
話音未落,就忽聽“嗡”的一聲,一柄長劍從上至下,俯衝而下,直衝魔尊而去,林安見狀,麵露狂喜,猛仰頭一瞧,一襲白影翩然落了下來,晏陵一手禦劍,一手在半空中一劃,一束靈力就環繞住林安的腰肢,將人穩穩地拉上了岸。
“師尊!”腳才一落地,林安就趕緊往晏陵身邊衝了過去,拽住他的衣袖,煥如新生一般,眼睛都亮晶晶的,“我便知道!隻要我開口喊師尊救命,哪怕師尊就是身處烈獄,也會立馬趕來相救!我就知道!”
他開心地差點原地蹦起來,忽又想到什麼,神情緊張地道:“師尊小心!那條老渣龍的實力見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