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哥哥(1 / 2)

這是一家位於首爾郊區的高檔餐廳, 偏向日式裝修,實行的是會員製接待, 麵向所有商政名流以及大大小小的財閥世家。

鄭幼安坐著張司機開的車子到達餐廳門口, 趕過來匆忙,她隻來得及在車上稍微擦了擦有一點點過於誇張的亮片妝,拆掉假發片和辮子的黑色長發微卷, 被她大概捋了兩下便掖到耳後。

她穿著一條簡單的天藍色針織修身短裙, 背著精致的EL白色斜跨包包,揮了揮手:“我先進去啦張叔叔。”

張司機輕輕點頭, 和藹地笑著:“等會兒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好的。”幼安乖乖答應,轉身朝餐廳走去。

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姐姐為什麼突然讓她過來這邊吃飯, 在身著和風製服的服務員引導下,鄭幼安推開門,抬眼先注意到的不是坐在主位的媽媽和姐姐,而是左邊存在感極強的男人。

即便坐著也能感受到他的高大, 男人看起來大約二十四五歲的模樣, 穿著黑色的衝鋒衣外套,健康的小麥色肌膚,一頭黑發理的極短,眉眼鋒利桀驁, 極黑的桃花眼與鄭智妍有幾分相似之處, 此刻正玩味地打量著她。

大腦深處的記憶漸漸翻湧起來,幼安遲疑地停住腳步,愣在原地。

男人咧開嘴角笑得肆意又帶著點隱晦的惡意:“my dear sister, 不認識我了嗎?”一口純正的倫敦腔, 磁性又清冽。

幼安眼神閃爍了一下, 指尖不自覺緊張地攥住裙邊,聲音細得有點虛弱:“與,與燦哥。”

她慌亂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奇怪,宋仙雅眸光微沉,眼神在鄭與燦和小女兒的身上打了個轉,才開口,聲音裡帶著安撫:“好了,幼安坐下來吧。”

鄭幼安按捺下心裡的不安,帶著重重不解在姐姐身邊坐下,她第一次遇到這種心情不受自己控製的情況,不得不想到,難道是原主遺留下來的身體意識?她沉默地回憶著記憶中所有和鄭與燦相關的片段,試圖想要從中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這一回憶,頓時就讓幼安的神色變得有些難堪起來。

在10歲之前的鄭幼安心裡,鄭與燦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雖然偶爾會不解媽媽和姐姐對他的冷淡與疏離,但大部分情況下,兒時的鄭幼安還是很喜歡跟在鄭與燦身後。

他從小就是同齡人中格外出挑的那個,外表帥氣,成績優異,運動方麵也特彆好,在學校裡是非常有名的風雲人物。

泰山集團的小學和高中距離不遠,當時姐姐剛大學畢業開始跟著媽媽學習打理公司,陪伴鄭幼安的時間變得少了許多,小幼安每天放學時一出班級就能看到站在教學樓下麵接她放學的鄭與燦。

十六七歲的少年高挑挺拔得像棵小白楊,鄭家基因本就好,鄭與燦帥氣得就像電視劇中走出的男主角,吸引了無數小學生的目光,完全滿足小幼安那一點點可愛的虛榮心,她仰著大大的笑臉,穿著小皮鞋“噠噠噠”地跑過去,大聲地喊歐巴。

鄭與燦會笑著接過她的粉色書包,伸手揉揉小姑娘軟軟的頭發,嗤笑:“叫那麼大聲乾嘛?你哥耳朵好著呢。”

然後小幼安笑眯眯地圍著哥哥轉,像條活潑小狗在鄭與燦身邊跑來跑去,他嘴上嫌棄,臉上縱容寵溺的笑容卻也明顯。

一切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發生變化的呢?

大約是鄭與燦故意引著她去書房,聽到了媽媽和姐姐的談話。

倘若是普通人家的10歲孩子,也許對於“私生子私生女”這樣的概念還比較模糊,但鄭幼安不是,她從小接受著財閥子弟的精英教育,比誰都清楚這個看似繁花錦簇的圈子裡有多少大家心知肚明卻絕口不提的秘密。

可她從沒想過,原來自己也不是父母愛情的

結晶,她從小敬仰的,那個在她出生前因車禍意外離世的男人不是她的父親,甚至她隻是媽媽用來報複丈夫的產物,年幼的女孩一下子哪裡能接受得了這樣的打擊,瞬間白了臉頰。

身後哥哥的聲音找不回往日的溫暖與親近,他語氣嘲弄,像冰一樣冷。

“鄭幼安,你不過跟我一樣都是私生子,不是嗎?”

那天鄭與燦陰鬱惡毒的話語和殘忍的真相讓小小的幼安大病一場,等昏昏沉沉地從高燒中醒來後,才得知鄭與燦已經出國留學的事,他的離開並沒能帶走幼安的陰霾,她變得比從前更加內斂沉默,對待媽媽和姐姐心中也始終有著一層隔閡,直到離開這個世界也沒能和解。

“怎麼了?”鄭智妍摸了摸她冰涼的手,擔憂地問道。

幼安回過神,看著姐姐緊張的表情,彎了彎嘴角,小聲說:“我沒事歐尼。”怕她繼續擔心,又認真地解釋道:“可能是晚上演唱會有點累,還沒緩過來呢。”

“那等會兒吃完飯讓張叔早點送你回去。”鄭智妍本來就覺得晚上這頓飯沒必要,她跟鄭與燦的關係從小就很僵,幼安上小學的時候開始喜歡跟在鄭與燦身邊玩,鄭智妍老大不高興了,偏偏她又忙著學習打理公司,抽不出時間來陪妹妹,看在幼安還算開心的份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隻是沒想到幼安10歲那年不知怎麼就突然生了一場大病,當時陪著她的都是鄭與燦,還沒等她找上去質問,就被媽媽告知鄭與燦申請了國外的大學,一聲不吭就跑了。

也因此,鄭智妍始終覺得幼安當年那場病跟鄭與燦有很大關係,此刻看他自然是不怎麼順眼的。

幼安乖乖點頭,低頭安靜地吃飯。

飯桌上隻有宋仙雅和鄭與燦時不時的交談聲,充滿客套,絲毫沒有一家人的感覺,幼安聽在耳朵裡百感交集,要說鄭與燦可憐嗎?他確實是個可憐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剛被母親送回鄭家沒多久,唯一有血緣關係並且承認他的父親就因意外去世。

現在想來,當年小幼安的記憶裡,鄭與燦在學校的傳聞並不單純都是好的,恐怕其中還包含許多財閥子弟對他的奚落嘲諷。

可這也不是他能夠理直氣壯傷害鄭幼安的理由,小小年紀的鄭幼安又做錯了什麼呢?她什麼都不知道,可想而知宋仙雅和鄭智妍為了保護她的單純和快樂花費了多少心思,她是真心地把鄭與燦當成親哥哥去喜歡的。

在這件事上,幼安無法對麵前這個“哥哥”產生一點好感。

鄭與燦的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對麵的少女身上,他的眼神探究中帶著一絲驚訝,鄭幼安這些年的變化不可謂不大,他已經有些想不起來小時候那個軟軟的,常常對他笑得傻乎乎的妹妹是什麼樣,記憶裡隻剩下那張蒼白得失去血色的臉,望向他的眼眸中滿是不解與委屈。

每當想起鄭幼安得知真相時的那個眼神,鄭與燦的心就有種無比快慰的感覺,隻是這樣的感覺隨著獨自在異國求學的一年又一年過去,逐漸淡化,時至今日,鄭與燦不知道自己心裡對鄭幼安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