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鬆遲疑了一下,才默默走開。
蘇柏鬆走後,蘇老爺子負手繞著房子走了一圈,最後還是走回大廚房,把四妹叫了出來。
“你大姐天天在瓦背上曬東西,我怕上麵的瓦弄亂了,到時候下雨把房子都淋壞去。你爬上去看看,看看那些瓦亂不亂。再看看家神正不正。”
四妹看了眼竹梯的高度,她怕高:“爺爺,我不敢上去。”
“你大姐天天爬都不怕,你怕啥?我給你扶著梯子,你就看一眼,我好放心。”
四妹隻好踩著梯子往上爬,“爺爺你扶穩咯。”
蘇老爺子氣道:“我扶穩咯!要不你下來,你扶梯子,我爬上去。”
四妹顫顫巍巍往上爬,等爬到頂上,她手扶著瓦楞,仔仔細細看了又看。
“爺爺
!上頭沒有亂!整齊得很!”
“你看清楚咯。”
“我看清楚了,沒有亂。”
“要得△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要得,那就好,你下來吧。”
四妹下來後,蘇老爺子再次跟她確認上麵的情況,他這才放下心來。
蘇柏鬆挑水回來,看到四妹正從梯子上下來,他也沒說什麼。
等把水缸挑滿,蘇柏鬆放下挑水扁擔,才問四妹:“月青,爺爺叫你爬到屋頂做啥?”
四妹把剁好的豬菜放進大鍋裡,“沒什麼,爺爺怕瓦亂了,漏雨。”
這種事情,爺爺怎麼不讓他去看呢?他男孩子爬竹梯更利索啊。
難道爺爺跟著二伯家過,真的就跟他們家疏遠了?
這麼點小事都不願意讓他幫忙?
他不懂。
*
蘇月禾早上起床,又去早市上逛了一圈,買了四袋玉米粒。
梁正烽跟她約好,今天會在汽車站等她。
從大雁山公社出發抵達縣城的第一班車大概九點半到,蘇月禾趕在九點半前到了車站,結果一進去,就看到梁正烽在大門口等著。
她輕輕走到他背後,剛想拍一下他,結果他轉過身就看見她了。
梁正烽滿臉都是驚喜:“你怎麼從這個方向過來?”
蘇月禾笑道:“我昨天就來了,早上去買了豬糧。你等了好久?”
梁正烽:“我也剛到。”
其實他等了快一個小時了。
梁正烽打量著蘇月禾,心裡有些激動。
活了二十八年,他沒對其他女孩動過心,他也不向往婚姻生活,本以為自己要孤獨終老了,沒想到,一次本想敷衍的相親,竟讓他找到了命中的另外一半。
今天是大太陽,還有一點微風,旁邊樹影稀疏,浮動的光影照在她的臉上,憑空增添了幾分嬌媚。
“我買了十點場的電影票,這裡走過去,幾分鐘就能到。”
蘇月禾知道電影院在哪裡,她昨天特意去踩點了,“看什麼電影?”
“《黑三角》,你看過嗎?這個時間點也隻有這部電影可以看。”
“我沒看過。”
梁正烽看過兩次了,但他不好說自己已經看過,隻笑道:“聽說很好看,是間諜片。”
坐在電影院裡,對於已經看過兩次的電影,梁正烽有點看不進去,他的心思都在她身上。
時不時側目看她,見她看得聚精會神,也不好跟她探討劇情,他怕她嫌棄。
因為剛開始的時候,有點沒辦法進入觀影狀態,蘇月禾看得迷迷糊糊的,她很想跟梁正烽聊劇情,但又不好意思主動開口。
這個年代電影院的人看電影,都愛小聲聊天,梁正烽看聊天的人多了,才輕輕靠近蘇月禾,道:“這個女的,看著不像特務。”
蘇月禾忙點頭笑道:“我也覺得,她媽媽反而很可疑。”
“是的,她媽媽可能是深藏不露的
特務。”
兩人話匣子一打開,看到關鍵點,就會小聲交流幾句,直到電影播完,蘇月禾依然饒有興趣地跟他一起分析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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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電影院,他們往附近國營飯店的方向走去。
蘇月禾由衷感歎:“這部電影比前幾年的好看多了。”
梁正烽讚同:“去年開始,很多領域的思想都在慢慢放開,可能用不了多久,國家就會有大的政策下來,改變一些現狀。”
這個蘇月禾知道,改革開放明後年就要來了,她沒想到梁正烽的嗅覺也如此敏銳。
“烽哥,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烽哥?
她叫他烽哥。
她這稱呼來得太過突然,梁正烽嘴角瞬間揚到了耳朵根上,以至於,他都沒好好理解她說的話。
“什麼打算?”
蘇月禾解釋:“你以後會不會轉業回地方?”
有這個可能。
目前來說,裁軍是大趨勢,他除非一直往上升,不然也隻能轉業回地方。
他不想回北京。
“我們結婚後,我可以轉業到青城縣來。”
說到結婚的話題,蘇月禾雖然表現的有些害羞,但她也隻低頭抿唇微笑著,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
她低頭淺笑的樣子真好看啊,梁正烽心間被這溫暖又略帶羞澀的笑容填滿了。
他笑道:“邱姐把你的資料給我了,我前天寫了結婚申請,最快一個月就能下來。”
蘇月禾解釋:“我媽著急讓我們領證。”
梁正烽本想說他姐姐也是,但又怕蘇月禾會誤解,會誤以為隻是他姐姐想而他不想。
他笑了笑:“那我們就先領證。”
到了國營飯店,他們進去點了兩個菜,一道芹菜香乾,一道回鍋肉,蘇月禾想著上次是他結賬的,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他破費。
她拿出錢和票,搶著付款,梁正烽站在一旁微笑著,寵溺的目光似乎在說,你請客,你說了算,我不跟你爭。
就在這時,旁邊多了一個人,額頭還有些紅腫的白建國站在前台,他瞥了眼正在等找錢的蘇月禾,又看向旁邊的梁正烽……
是比他高,但他不覺得比他帥。
堂堂大男人,還是當兵的,卻在這裡吃軟飯,等女人結賬。
真令人不齒。
“五個人,菜單上的菜都要一份。”白建國說得很大氣,其實今天菜單就五道菜。
真是冤家路窄,青城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不算小,蘇月禾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白建國。
蘇月禾沒理會他,這家飯店隻有一層,此時正是午市人最多的時候,她和梁正烽在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
剛坐下,服務員跟過來了,讓他們和另外一桌隻有一個人的大叔拚桌。
而他們這一桌,要讓給白建國他們。
和白建國一起的男子,跟他長得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應該是他大哥白偉業
。
另外兩個五十歲上下的夫婦看著像是他們父母,白建國剛才說是五個人吃飯,還有一個沒來的可能是他們要請的客人。
這個年代如果不是請客吃飯,不會輕易下館子的。
蘇月禾本來不想讓的,但這是國營飯店,安排什麼位置得服務員說了算。
在國營飯店人少拚桌是常態,沒有人會在乎。
梁正烽已經走過去了,四方桌坐三個人綽綽有餘,就是說話不太方便。
蘇月禾跟著梁正烽一起坐下,要不是錢票都給了,她真想換家店。
梁正烽看出了蘇月禾的不自在,也感受道了白建國刀割似的目光,他輕聲問:“那人你認識?”
“我們村的知青。”
梁正烽明白了,這個知青十有八九是追過蘇月禾,愛而不得,所以目光不善。
旁邊的大叔一個人在吃鹵麵,梁正烽側身跟大叔商量了一下,讓大叔跟蘇月禾換了個位置,這樣,蘇月禾就不用正對著那桌讓她不舒服的人了。
很快開始上菜,兩人邊吃邊小聲聊天。
白建國那桌的客人一直沒來,他們的菜上齊了,一家人乾坐著,也不敢先吃。
蘇月禾猜測,能讓他們一家人這麼等的,怕不是能幫白建國拿到回城指標的青城縣製藥廠領導吧?
書裡說幫他拿到指標的是誰來著?好像叫嚴主任。
嚴主任雖然把白建國招進去,但他後期被白建國鬥的很慘,直接掃地出門。
同桌的大叔吃完走了,服務員來收走了他的麵碗。
不過低頭的功夫,桌上多了一盤油炸花生米。
蘇月禾抬起頭,看見白建國就站在桌旁,臉上的傷讓他整個人顯得有點流裡流氣。
白建國嘴角一扯:“看你們菜少,請你們吃的。”
聽著他這滿滿嘲諷的味道,蘇月禾皮笑肉不笑地回擊:“我們兩個人吃兩道菜,你們五個人,還是請客吃飯,大部分還都是男的,也才吃五道菜,你還是留著自己慢慢吃吧。”
“彆生氣啊,蘇禾,油炸花生米,我家裡帶來的,請你們吃。”白建國人模狗樣,說的話讓人極其反感。
梁正烽禮貌應了一句:“謝謝。你端回去自用吧,我們快吃飽了。”
“你不是當兵的嗎?當兵的這點米飯夠吃?叫多二兩米飯,軟軟的米飯,算我的。”白建國上下掃視著梁正烽,就差把“吃軟飯”幾個字說出口了。
蘇月禾毫不客氣地懟回去:“給自己留條底褲吧,白建國。彆自己吃不成軟飯,看誰都像吃軟飯的。”
梁正烽從來不在乎彆人的目光,但他不能忍受彆人奚落蘇月禾,正想說話呢,對方的客人來了。
白偉業叫了一聲:“建國,快快快,嚴主任來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有事在忙,來晚了。”
“嚴主任,這就是我三弟白建國,在大雁山公社插隊呢……臉上不小心磕傷了……”
果然是為了白建國的工作。
果然是嚴主任。
蘇月禾輕輕咬牙,不如趁這個機會,把白建國進製藥廠的機會給攪和了。
白建國進不了製藥廠,他就不可能在製藥廠有所作為,在以後的製藥廠改製中,他也就沒辦法夥同他大哥二哥把國企製藥廠變成他私家民企。
書裡,他白建國把她活活逼死,現在,她要讓他做不成富甲一方的企業家,這是他的報應,算起來,還便宜他了。
蘇月禾剛要起身,結果被梁正烽給拉住。
他說:“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