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夜,小村莊裡狗吠聲此起彼伏。
蘇月禾遠遠聽見趙大福家有吵鬨聲,她抄著家夥趕過去。
隻見一隻黑狗臥在地上,口吐白沫,人們舉著手電筒或煤油燈,有人在豬圈裡忙活,有人拿著家夥去抓人。
是半夜起來上廁所的趙大福兒媳陳秋紅最早發現了賊,她喊道:“那人往小雁山方向去了。”
這進了小雁山,哪裡還能找到人。
蘇月禾問她:“秋紅嫂子,你看清人了嗎?”
“烏漆嘛黑的……沒看清。”
有人問:“是不是狗蛋啊?”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是個男的,年紀不大。”
蘇月禾見多家的豬都中毒了,她大聲提醒大家:“我家有解藥,你們誰家豬狗中了毒的,快去我家拿解藥,如果不夠,趕緊讓我爺爺重新配藥。”
剛才她爺爺盯著她抓藥,以她爺爺這鬼精的脾性,肯定記住藥方了。
作為老醫生,重新配藥並不難。
之後蘇月禾就跟著大哥、趙青霞還有民兵連長等人,一起往小雁山抓人。
去之前,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派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小雁山外麵敲鑼,讓那個賊人不敢靠近小雁山。
畢竟,真進山了,想要抓到人就很難了。
蘇月禾和趙青霞一組,在小排嶺附近尋找,轉了一圈,沒發現蹤跡。
其他人也是。
認真想想,現在想要弄到砒/霜可不容易,但這對於製藥廠的人可就簡單多了。
今天白建國一家來找她,到了下午也沒客車回縣城了,他們一家估計住在公社招待所裡,沒回去。
白建國沒回去,那他就很有作案動機、條件以及時間。
如果她是白建國,她會躲哪裡?
小雁山那邊動靜大,他應該不敢去,那就還在村裡。
他肯定會去一個他認為有安全感的地方。
副隊長趙燈傳家?
白建國做知青期間,一直都是寄宿在趙燈傳家的。
蘇月禾掉轉頭,往趙燈傳家方向走。
趙青霞問她:“去哪兒?”
“趙燈傳家。”
趙青霞也跟上來了。
快到趙燈傳家的路上,要經過生產隊的牛棚。
牛棚附近堆滿了稻草垛,蘇月禾停下了腳步,她嗅到了一絲不明顯的酒氣,再仔細一聽,耳邊傳來輕微的稻杆窸窸窣窣的聲響。
趙青霞也停下腳步,她順著蘇月禾的眼神看向其中一個稻草堆,馬上發現了問題。
“這邊沒人,我們走吧!”趙青霞虛張聲勢。
隨即兩人默契地關掉了手電筒,輕手躡腳往稻草堆靠近。
月夜,寒冷而安靜。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稻草堆慢慢動起來,之後,一個人從裡麵探出了腦袋。
就在他想借著月色看
清外麵情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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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垛裡的人忙閉上眼,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人一腳給踹倒。
稻草飛舞般飄起,下一瞬,他倒在地上,一隻腳卡住了他的頸脖子。
趙青霞的大腳撐在他脖子上,罵道:“狗日的!上次沒打死你,你是不是不服氣?”
蘇月禾終於看清了來人,果然是他,白建國。
看來,白建國是要替他自己,還有他二哥報仇啊。
白建國掙紮著,他被卡得喘不過氣了,“救……救命!”
“救你媽!你還有臉喊救命,你下藥害了我家的豬!”
趙青霞見白建國呼吸不上來,憋得臉通紅通紅的,她終於稍微鬆了鬆腳。
咳咳咳咳咳咳!
白建國一陣咳嗽,還帶著酒氣。
“不是……不是我,我不知道你說啥!”
蘇月禾輕瞥著他:“不是你,那你那麼晚,躲在這裡乾什麼?”
“我不是躲,我是太冷了,沒地方去。”
趙青霞質疑道:“你都回城了,不是乾壞事,你大半夜跑我們村乾啥呀?還躲進稻草堆裡!”
白建國剛剛還漲紅的臉,現在是煞白煞白的,他狡辯道:“我今天不是陪我媽和我妹來找蘇月禾道歉嗎?後來沒找到,我媽她們讓我先走,我沒地方去,就跑這兒來喝了點酒,喝了酒困了,就想先眯一會兒,誰知一睡就睡著了,外麵太冷,我才躲進稻草堆裡的。”
蘇月禾不信:“你什麼時候鑽進稻草堆睡覺的?”
“天黑的時候,天黑的時候躲進稻草堆的。”
蘇月禾搖頭道:“撒謊!我今天下午兩次經過牛棚,都沒看見你。”
白建國馬上改口:“那可能下午起風,我就鑽進去了,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記不清了。”
“你從下午到現在一直躲在稻草堆裡睡覺?”
“是。我剛醒。”
蘇月禾和趙青霞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都不信白建國的鬼話。
“騙誰呢?每天天黑的時候,趙五福就會來拉稻草喂牛,你躲在這裡麵,會沒人發現?那麼大的動靜,你能繼續睡?看見天黑了,你不趕緊起來去找你媽你妹?”
白建國繼續狡辯:“我睡死過去了。”
“我看你再繼續編!”
趙二福、趙燈傳和蘇柏橋他們聽見聲響,都跑過來了。
趙二福罵了一句:“狗日的,怎麼是你啊?白建國!在哪兒找到的?躲牛棚裡了?”
趙青霞回她爸:“就稻草堆裡。”
白建國看見人越來越多,更慌亂了,他急急解釋:“真不是我,我隻是在稻草堆裡睡覺。”
他把剛才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白建國因為之前一直住在趙燈傳家,所以跟趙燈傳關係相處的還算不錯。
他抓著趙燈傳求情:“燈傳叔,你信我,我真沒做那種缺德事。”
白建國做知青這幾年,雖然有點清高,但應該不至於做出這種毒死彆人豬狗,犯法毀前途的事。
趙燈傳輕聲問:“是不是有誤會?”
趙二福腦子轉的很快,他問趙燈傳:“你們家的豬沒有被下藥,是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是啊,沒被下藥。”
“那就對了嘛。白建國跟你們家關係好,沒給你們豬下藥。”
趙燈傳一時語塞:“你這話說的,”
外麵起風了,有點冷,蘇月禾提醒:“搜一下,看看他身上有沒有老鼠藥。”
白建國兩手一攤:“我真沒有,你們搜嘛。”
蘇柏橋給白建國搜身。
隻搜出半瓶白酒和半個窩窩頭,趙青霞道:“他可能把老鼠藥都扔了,不會留在身上。”
蘇柏橋檢查那半個窩窩頭,嗅了嗅,覺得有點怪,便遞給趙二福。
趙二福聞了聞:“好像是不對勁。”
蘇月禾接過窩窩頭,剛拿近,就聞到了砒/霜的味道。
蘇月禾沒有直接逼問,而是拐了個彎,“你家三個人出門,就帶一個窩窩頭,夠吃嗎?”
白建國咽了咽喉嚨,不說話。
“問你話呢!”趙青霞給他腦袋一擊。
白建國被打得頭暈目眩,他看了眼旁邊想打人蠢蠢欲動的蘇柏橋,忙道:“這是我一個人吃的……各自帶各自的。”
“另外一半你吃掉的?”
白建國猶豫了一下,想著要怎麼回答,眼角瞥見蘇柏橋掄起胳膊,他趕緊道:“我吃掉的。”
蘇月禾也沒繼續廢話,而是把窩窩頭放白建國嘴邊:“那你把剩下的也吃了!”
“我不餓。”白建國趕緊撇過臉。
“從下午睡到現在,你不餓?”
“我真的不餓,被你們這樣一嚇,我都嚇飽了。”
“不敢吃?”蘇月禾笑了一聲,“給窩窩頭撒上老鼠藥,到我們村投毒,喂狗,喂豬,是嗎?用了幾個窩窩頭啊?”
白建國撥浪鼓似的搖頭:“我沒有。”
蘇柏橋抓起白建國的頭發,“你沒有是吧,現在就給我把窩窩頭吃了。”
眼看著蘇柏橋抓起窩窩頭往他嘴裡塞,白建國趕緊道:“窩窩頭是我在路上撿的,我不想吃。”
“路上撿的?”
蘇月禾冷笑了一聲:“剛剛我問你三個人出門,帶一個窩窩頭夠吃嗎?你說夠吃,各自帶各自的。我又問你,這個窩窩頭,是不是你吃了一半,你說是的。怎麼?現在又不承認了?”
白建國沒辦法反駁了。
趙二福“嘖嘖”幾聲:“心裡有鬼嘛!這窩窩頭裡就是放了老鼠藥!”
隊長趙大福帶著人聞聲趕過來了,趙大福家的狗死了,趙五福和杜大娘的豬沒救回來。
趙五福是個暴躁脾氣,抄起家夥就把白建國一頓暴打。
“我日你仙人板板!狗娘養的東西!”
一頓打還不解恨,他們全家就指望著那頭豬過年呢。
而杜大娘是個孤寡老人,一年到頭養頭豬不容易,她就靠這頭豬改善生活的,眼看著要過年,豬可以賣了,卻被白建國這沒人性的給毒死,這可惹了眾怒。
趙燈傳也不敢攔著了,眼睜睜看著白建國被打的鼻青臉腫,最後給拉到村口,綁在村口的大樹上。
第二天一早,在公社招待所等了白建國一晚上沒等到人的白母和白歡跑來村裡找人,結果一進村,白母就看到她兒子被綁在樹上,一身傷痕,臉上幾乎沒有血色。
白母嚎啕大哭,但村裡人都不搭理。
白母隻能邊哭邊給自家兒子裹上厚棉襖,“你自己勸我不要來丟人現眼,不要來求人,你說你喝口小酒,就腦子發暈了,跑這兒來乾啥呀!”
白建國昨天確實是喝酒衝動了,但他現在已經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