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烽把存折找出來,還有抽屜裡存的兩百多現金,他留了二十塊,其他的都遞給她:“上交後,我就輕鬆了。”
蘇月禾笑道:“把錢放一個存折裡,太沒安全感,萬一丟了,那就全沒了。我明天去分拆一下,一個存折存一千。”
“聽你的。”
睡覺的時候,兩個人擠在一米二的小床上,就這樣躺著聊天。
聊到工作問題,蘇月禾說想去肥皂廠,或者去鬆香廠也行,因為鬆香廠以後會被肥皂廠收購,殊途同歸,哪邊有合適的位置,她就去哪兒。
梁正烽:“你真不考慮去後勤處?”
後勤處清閒,他不想她太累了。
蘇月禾搖頭:“我想去廠裡上班,以後起碼會有自己的事業。”
在後勤處,就真的純混飯吃。
如果想混飯吃,她啥都不乾,他也能養得起家,但她就不是那種混飯吃的人。
雖然有的時候,她會暢想以後啥都不乾,像後世的小年輕那樣躺平,但絕對不是現在。
她爸媽都還在奮鬥呢,她怎麼能偷懶。
梁正烽是一個充分尊重自家愛人選擇的好男
人,隻要是她的選擇,他都願意無條件支持她。
等她後悔想要拐彎的時候,他再想辦法替她掌舵。
“肥皂廠和鬆香廠是嗎?這兩家工廠離我們這兒都還挺近,雖然不是軍辦工廠,不過應該都有合作,我明天去人事處問一下。”
“嗯。春眉嬢嬢夫妻兩個也都在肥皂廠,如果能去肥皂廠是最好的,能有照應。”
兩人聊著聊著,聊困了,摟在一起準備睡覺。
但這麼小的床,擠在一起,難免擦槍走火,這宿舍隔音不好,兩人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正關鍵時候……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把梁正烽嚇得一個激靈!
蘇月禾也是,懸在半空,魂都差點抽走了。
“誰啊?”他緩了緩,才問了一聲。
“給你看個東西!”是劉勝利那鱉孫。
梁正烽不耐煩吼道:“睡覺,不想看。”
“操!”劉勝利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有老婆了不起?!
等外麵安靜下來,確定劉勝利走了,梁正烽才輕輕動了動。
他發現自己竟然還□□如初,不由附耳跟她輕聲嘚瑟:“戰鬥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說著趁他女人不注意,泰山一撞!
這一撞不要緊,蘇月禾差點靈魂出竅,她趕緊咬唇,等憋過去,才罵他:“你要害我丟人,我跟你沒完!”
梁正烽直接親了上去,他怎麼舍得讓她丟人。
床小也有床小的好處,兩個人一晚上就想連體嬰似的,緊緊抱著,隻蓋著薄薄的被子,也不覺得冷。
第二天一早起床,小兩口把宿舍的東西都搬了過去,順便給幾家在他們結婚時包了紅包的同僚,送了點山貨。
因為是星期天,大部分人都不用上班,所以軍屬大院人特彆齊。
大家吃了早飯聚在一起,都說那個眼價高得不行,誰都看不上的梁團,新娶的媳婦來隨軍了。
有人說新媳婦是個女生男相、牛高馬大的農村大姑娘。
又有人說梁團媳婦長得跟天仙似的,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描述者說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大家夥兒都不知道該信誰的了。
有幾個熱心腸的大娘大姐,剛好也要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正好瞧一瞧新媳婦。
蘇月禾在院子裡把昨天鋤的草,歸攏成一推,聽見院門外有聲響,透過籬笆牆,看見幾個大姐各自拿了點小禮物上門來。
有拿著年糕的,有帶著蘋果橘子的,有送來半碗扣肉的……
大家看到蘇月禾都非常詫異,這麼標致好看的小媳婦,難怪能拿下梁團。
因為家裡還沒杯子,也還沒煮茶,蘇月禾就一人給了兩個橘子權當招待。
其他地方都收拾好了,大姐們熱心地幫忙收拾院子和廚房。
大家都問:“蘇妹妹,梁團哪兒去了?怎麼不見人啊?”
蘇月禾笑道:“他
們不是要開會嗎,他簽到去了。”
有人小聲嘀咕:“老馬就愛節假日開會。”
離他們家最近的是秘書處主任許主任家,許主任太太周姐是沿海農村來的,做事特彆爽利。
周姐特意回家拿來鋤頭,幫忙把一些沒拔掉的草根給挖出來:“你們這院子大,蘇妹妹打算用來養花還是種菜?”
蘇月禾道:“前院想種花種樹,後院打算種點蔬菜。”
“我家院子也種了蔬菜,我那兒有菜種子,明天我給你拿些來。”
蘇月禾忙道謝:“謝謝周姐。”
“客氣什麼,就我們兩家離得近,再過去就是齊政委家,齊政委的愛人汪小珍,那個人,不好惹,沒事彆惹她,作得很。”
汪小珍就是汪小琳的姐姐,蘇月禾還想過兩天去登門拜訪的,聽周姐語氣,她們兩家關係應該一般。
梁正烽跟她說過,汪小珍因為和鄰居大姐鬨矛盾,最後跳水自殺,不會是跟周姐鬨矛盾吧?
她也不好問人家,想晚點再問梁正烽的,結果人周姐直接說了。
“之前,她家養了一條狗,那狗不通人性壞的很,把我家孩子咬了,孩子被咬,我也是著急啊,一腳就把她狗給踢開,結果她那狗沒幾天死掉了,她就怨我把她狗踢死,來跟我鬨,最後還去跳湖,幸好被你家梁團給救上來。”
周姐也很鬱悶,簡直是無妄之災。
旁邊剝桔子的大姐笑問:“汪小珍現在還不理你吧?”
“不理我,把我當透明人。”
“我平時和她也沒仇沒怨的,我跟她打招呼,她照樣愛答不理。”
另外一個人探頭過來:“說誰?”
“還能是誰。”
“汪小珍啊?她這人就這樣,文化人,比較孤僻。”
大家正聊著,遠處桃林又有人來了,穿著大花襖子,又高又壯,看著年紀比蘇月禾大不了幾歲。
“劉喜妹!老覃媳婦。”
馬上有人給蘇月禾科普,一團政委老覃早年死了老婆,快四十了才重新找了一個,年紀比他小,但又懶又饞,在家裡跟婆婆繼子鬨得天翻地覆,最後沒辦法,隻得帶著閨女來隨軍。
來隨軍後,也不工作,平時就去幼兒園接送閨女,其他家務幾乎不乾,連吃個麵,都得等老覃下班回來做,任誰拿她都沒辦法。
就這麼個神奇的人,懶婆娘有懶婆娘的命,長得也不好,就因為年輕,老覃還得時時哄著她。
這讓勞心勞命的眾多軍屬們看不下去,都是女人,還是個長得不好看的女人,憑啥她過這種神仙般的日子!
所以,大家都不愛跟她交往。
劉喜妹這人雖然懶,但喜歡熱鬨,哪裡有熱鬨她往哪裡鑽,可惜大家見她就像見了祖宗,避而遠之。
漸漸的,她也不跟其他人來往了。
今天聽說梁團媳婦來隨軍,她之前還從老覃口中知道梁團是入贅女方家的,而且這個新媳婦長得跟她一樣
牛高馬大。
這不來了惺惺相惜的同類嗎?
劉喜妹趕緊拿了兩個大餅,往蘇月禾家走來。
大姐們看她一來,都紛紛找借口走了,說下次再來。
見慣了大場麵的劉喜妹也毫不在乎,讓她在乎的是——不是說好,牛高馬大,跟她同類的嗎?
怎麼……
她大失所望,這他祖宗的,也長得太好看了吧!
毫不誇張的說,她的心嘭嘭跳起來了,說話都不利索了。
“蘇……那個蘇妹妹是嗎?我叫那個……劉喜妹!這是送你的!”劉喜妹近乎討好似的把餅遞上了。
來者都是客,蘇月禾接過禮物,忙把她讓進來,“不好意思啊,喜姐,家裡還沒有開火,還沒煮茶,你先吃個橘子!”
“哎!酸嗎?”
蘇月禾把橘子剝開給她,笑道:“有一點點酸。”
劉喜妹吃了幾瓣,她不吃酸,整個臉誇張的皺在一起,把蘇月禾都逗笑了。
蘇月禾一笑,她也笑。
劉喜妹雖然肥胖壯實,但長得喜慶,臉上一笑,眼睛一眯,很是討人喜歡。
劉喜妹很激動,蘇月禾笑的太好看了,這麼好看漂亮的妹妹如果願意跟她交朋友,那她可就揚眉吐氣了。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從不乾活的劉喜妹,主動想著幫她包攬活兒。
其實家裡也沒什麼活兒要乾,該收拾的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蘇月禾剛想說不用,結果人劉喜妹自己找了個活乾。
她拿起掃帚,幫蘇月禾把屋前屋後都掃了一遍,弄得蘇月禾還怪不好意思的。
不多久,梁正烽回來了,夫妻兩個要去縣城大采購,劉喜妹這才依依不舍地告辭。
蘇月禾拿出一包乾菌菇一包筍乾給她:“我們的一點心意,本來早上要送去你們家的,結果你們家裡沒人,正好喜姐你拿回去。”
劉喜妹知道蘇月禾都沒有給剛才那些大姐們回禮,而她卻有,不由受寵若驚道:“哎呀,謝謝,謝謝蘇妹妹,你怎麼知道這兩樣都是我最喜歡吃的?中午來我家吃飯吧?我親自下廚。”
蘇月禾婉拒笑道:“中午我們在縣城隨便吃點,就不勞煩了。”
劉喜妹:“那晚上吧,晚飯來我家吃?”
蘇月禾晚上準備做菜宴請他們結婚時送了紅包的人,其中就包括覃政委,她反過來邀請:“晚上在我們家吃飯,喜姐你和覃政委帶著孩子一起過來。”
聽見蘇月禾邀請,劉喜妹高興地連連答應:“好的好的,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晚上六點,來我們家。”
“好嘞!”
等劉喜妹離開,梁正烽笑道:“她好像很喜歡你。”
蘇月禾也笑:“今天來了好多人,軍屬大院的姐姐嫂子們都太熱情了。”
*
到縣城後,先去照相館洗照片,之後開始采購各種生活用品和食物。
快到中午的時候,估摸著她爸下班了,蘇月禾把從家裡帶來的野豬肉,切了一塊拿到宿舍給她爸。
汽車站的宿舍樓是兩頭樓梯的,梁正烽把吉普車停在東側,他沒下車。
蘇月禾從東邊上樓,結果看見一個婦女從他爸蘇運昌的宿舍出來,急急忙忙生怕人看見似的,走路有點瘸,發髻編得還挺好看,手裡墜著一個紅色的網兜,從西邊樓梯下去了。
從背影看,那婦女應該跟她媽莊順蘭差不多,也就四十來歲,就是這鬼祟匆忙的樣子,看著很是奇怪。
難道她爸還沒回來,屋裡遭賊了?
但她拎著一個紅色大網兜,不會有這麼招搖的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