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2)

第十七章

橫豎不能讓羅家楠和祈銘白辛苦一趟,小劉法醫堅持請他們去食堂吃完飯再走。祈銘不願意去,主要現在正趕上回南天,家裡一定到處都濕漉漉的,他想早點回去收拾收拾。羅家楠就勸他,說到兄弟單位辦事要不吃口飯就走,那是看不起人家。

“小綠還在車上呢。”祈銘提醒他,“得早點回去喂它。”

食堂還能沒鳥吃的東西?羅家楠轉向小劉法醫:“小劉啊,你待會跟食堂師傅說一聲,給弄碗米糊,稠點的。”

“誰吃啊?”小劉法醫好奇的眨巴著眼。

“我們祈老師養了一剛孵出來的小鸚鵡,在我車上呢,還沒吃東西。”

“哦,那我帶個空針管,好往嘴裡打。”

說著小劉法醫就去櫃子裡拿了個無菌針管出來,拆出針筒遞給祈銘。現在連自家“崽子”都有飯轍了,祈銘不好再推辭,去車上抱了小綠下來,跟羅家楠一起進了食堂。雖然過了下班點,但食堂裡仍是人聲鼎沸,好多人看祈銘給小鳥喂食都好奇的湊過來看熱鬨,還有拍照留念的。小綠現在是醜的要命,光禿禿的腦袋頂著黑黢黢的眼球,全身上下隻有稀疏的絨毛。

不知道長大了啥樣,羅家楠想,不過鸚鵡都挺好看的,尤其是南美洲那邊的,就因為好看,好多品種的鸚鵡都被抓成瀕危物種了。走私這玩意利潤還挺高的,覃玫玫一共帶了二十顆鳥蛋回來,貌似中途破了兩顆,剩下一共十八顆都賣給了徐梓宸,折合人民幣一萬一顆。所以肯定不是太常見的鸚鵡,不然賣不上那麼高的價錢。

吃完飯,外麵起風了,天空中春雷滾滾。車剛開出交警大樓地下停車場,雨點劈裡啪啦的砸了下來,街道瞬間被接天的雨幕覆蓋。祈銘看羅家楠到路口打了左轉向燈,不由好奇:“你還要回局裡?”

“不是,拐趟老三家,他家那是老家屬樓,上下水總堵,現在就老太太一個人在家,這麼大的雨,我過去照看一眼。”羅家楠抽空瞥了眼祈銘抱在懷裡的盒子——小綠吃飽喝足,在裡麵睡的呼呼的——琢磨了一下問:“要不先送你倆回去?”

“不用,一起去吧。”

聽說是要去看歐健的奶奶,祈銘並無異議。他見過一次,局裡開英烈家屬會,請老太太來參加,七十多了,滿頭銀發,精神抖擻,身子骨還算硬朗。之前聽羅家楠說,歐奶奶每天早晨四點半騎三輪車去批發市場,批三十斤新鮮蔬菜,然後回樓底下擺攤。現在拆遷拆的老城區的菜市場越來越少,她賣菜不圖賺錢,隻為方便街坊鄰裡。

歐健雖然人有點愣愣傻傻的,一根腸子通到底,對奶奶絕對是沒的說。他自幼父母離異,父親工作忙顧不上他,完全是爺爺奶奶一手帶大的。現在父親和爺爺都不在了,就剩奶奶相依為命,平時單位再忙也要抽時間回去陪老太太吃飯。歐奶奶以前開過早點攤,經常給歐健帶早餐,羅家楠這一年多沒少吃人家做的春卷、麻團和米糕,現在歐健住院治傷,於情於理他也該去替三師弟儘儘孝心。

雨來的急去的也急,然而一場沒下透,羅家楠和祈銘前腳進樓門洞,後腳外麵又下起了瓢潑大雨。見大晚上的單位領導冒雨上門,歐奶奶開門就愣住了,反應了幾秒,謹慎的問:“我家健健沒出什麼事吧?”

“沒!他出去學習了能出什麼事?”羅家楠摳著倆大眼珠子胡說八道,反正天天乾的都是忽悠人的事,“這不下大雨了麼,他發消息讓我過來看一眼,彆回頭家裡哪漏水了什麼的,怕您一個人弄不了。”

歐奶奶總算順出口氣,熱情招呼他們進屋:“哎呦,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啊,哪有大下雨天的讓領導來家裡幫忙的。”

羅家楠滿不在乎的:“沒事兒,都一家人,再說我還見天吃您做的春卷呢。”

“嗨,幾個春卷算什麼啊?你樂意吃,我天天都能給你做。”歐奶奶說著一頓,“吃過晚飯了麼?沒吃我給你們現炒倆菜。”

羅家楠趕緊攔她:“您彆忙活,我看看滲沒滲水就走,加了好些天班了,得回家收拾收拾。”

這時祈銘把拎在手裡的東西放到茶幾上,對歐奶奶說:“奶奶,我們來的急,沒帶彆東西,這是我朋友從國外寄的營養品,您留著吃。”

歐奶奶一陣推讓,拗不過祈銘隻得皺眉而笑:“你們能惦記我這老婆子我就很高興了,下回來可不興帶東西了啊,聽見沒?”

“好,下次我們來吃飯。”

東西是祈銘給羅家楠爸媽準備的,下車時覺著空手見長輩不合適,順手提了一盒。他不覺得自己像羅家楠說的那樣情商低,而是得分對象。歐奶奶是烈士的母親,深知這份工作的危險性。按照政策,歐健畢業後有很多部門可以選擇,錢多事兒少離家近的自然是有,歐奶奶卻還是把一手帶大、唯一的孫子送進了兒子曾經工作的單位。

在英烈家屬會上,歐奶奶隻有一句發言:“我啊,沒什麼文化,大道理不懂,我就知道國家需要人,兒子沒了,我不還有孫子麼?國家要,咱就給。”

樸實無華卻又轟轟烈烈,那一刻,在場的人無不潸然淚下。

羅家楠的聲音從陽台上傳來:“奶奶,您這陽台管道縫有點滲水,有防水膠帶麼?我給纏纏。”

“等著,我找找。”

招呼祈銘去沙發上坐,歐奶奶轉頭去給羅家楠找防水膠帶。環顧四周,祈銘發現屋內的家具電器大多很老舊,牆角立著一台他小時候用的那種落地扇,客廳的空調是早已停產的牌子,正對著沙發的掛式液晶電視倒是嶄新的——好像是歐健轉正後拿第一個月工資買的,他記得對方問過自己體感電視的品牌,聽到報價表情僵硬了一瞬。

老式立櫃鏡子下緣凝著回南天常見的細小水珠,映在裡麵的一切都霧蒙蒙的。忽然頭頂的燈“啪”的響了一聲,光線暗了一瞬,祈銘抬頭看去,發現長方形的吸頂燈燈罩內,左邊那條管線明顯比右邊暗。歐奶奶從屋裡出來,看祈銘站客廳中間仰頭看燈,邊往陽台走邊無奈笑歎:“嗨,這燈啊出毛病了,老閃,健健說等他回來再換。”

“可能是接觸不良,您幫我找把凳子來,我看一下。”

羅家楠在陽台聽祈銘說要修燈,扯嗓子叮囑了一聲:“斷電操作啊,把燈關了再弄。”

這還用教?祈銘冷睨了他一眼:“我念書的時候修過對撞機。”

“謔,您這牛逼吹的都不帶上稅的誒。”

“還不是跟你學的。”

“學點好。”

“跟你學不出好來。”

他倆在那互懟,歐奶奶在一旁聽著樂得直抖:“你們在單位的時候也這麼樂嗬麼?健健從來不跟我說單位的事情,怕我聽了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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